杨晓的感冒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月，没来巴黎多久就染上的感冒在这几天的降温下又反复。
那会那边的时间是五点左右，杨晓现在的法国室友叫lunne，算是她师姐，今天还没回来，她一个人蜗在房间里赶作业，感冒好像把她的鼻子和脑子一同堵上了。
她是真的没灵感了，每天大半夜倒下去做个梦都在排版，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她在怀疑灵魂都要被震碎时睁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隔壁的lunne早起来踩缝纫机了。
杨晓就再睡不着，躺在那儿看着天蒙蒙亮，捞过手机给顾晟屿打电话，等挂了电话逗完他，他的笑声好像还在耳边，脑子就奇怪地清明了些。
杨晓懒洋洋地靠在软椅上，又随手从床边的书架上抽了本书翻开，她喜欢在读书的时候随手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顾晟屿不一样，她先前从他那儿找了本书，翻开是干干净净的，唯一多余的字迹就是书末页有个日期，那是她这辈子看书最小心的一次，把手边的笔全都收下去才敢翻开书。
后来被顾晟屿发现了，他在旁边笑的不行，把她收下去的笔又拿出来，说随便她写。
杨晓最后还是下不去笔，写在了便签纸上面，等还书的时候她又一张张地取下来，说等后面她买一本，就直接贴上去，顾晟屿笑得无奈，后来那本书就直接留在她这了。
只是最后一张便利贴下面多了一行字，“沿途总会遇见曾经缺席的灿烂”。
杨晓兀自出神，Lunne就在这会敲了门进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杨晓靠得随意，偏头看了眼门边的人，虽然看过好多次她奇奇怪怪的衣服，她还是觉得辣眼睛，又随手仰头盖在面上挡了挡光，“你先吧，不用等我”。
“得嘞”，那是她和杨晓学了第一句中国话，摆摆手转身出去，其实她一直觉得杨晓特别不一样，这个漂亮的中国姑娘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她一大束花，天知道在好几天看不见太阳的巴黎，她有多爱那束花，后来杨晓看了房子决定合租，在签合同之前，她给她看了一个东西，她的抑郁症报告单，杨晓当时还一脸无所谓的说，“你有知情权，现在还好，不会影响到生活，后面不知道，不过影响到的时候，我会在死在这里之前离开”。
酷哦，lunne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说，“合租愉快”。
看着风风火火的姑娘其实又是冷冷清清的，最初那会杨晓很安静也不爱笑，她的身上自带一股距离感，只有在和一个中国男生打电话的时候感觉身上才有些生气，会笑会闹。
后来相处熟了，她才发现走近了又是一个感觉，杨晓说其实她原先就看好了一处房子的，离学校比这还近，甚至舍友也是中国人，不过那个妹妹花粉过敏，杨晓第二天就沟通好收拾东西搬走了，她觉得现在鲜花在心里的地位可以和顾晟屿不相上下，她在这事上将就不了一点。
杨晓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也可能是感冒的原因，看到桌上的西点第一反应是想吐，她倒了杯水拍拍lunne的肩膀又折回房间打开电脑。
她只能在心里国庆，时间上还被推着逼近结课作业的期限，白天出去拍照找素材，晚上熬大夜感觉键盘都要敲漏了，愣神拿起手机才发现顾晟屿发过来的好几条消息，她只能在个不恰当的时间又回过去一个晚安，那两个字怎么看怎么单薄。
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一件要分享的事隔了好几天才讲清楚，杨晓能感受到自己要挂电话的时候，顾晟屿会笑着打趣她几句来隐藏那点失落，可她真的来不及多说。
等她有时间回电话的时候，拨出去才反应过来那会国内应该是半夜，她最近反应有点缓慢，还没回过神去挂断的时候，那边已经接通，“大忙人有空了？”
他压得低低的声音裹挟着风声传来，应该是在阳台，后来她才知道前面打过去电话他没接到后，顾晟屿的手机晚上就低声地留着她的电话提示音。
“嗯，一会会的空，没什么事，就想和你说句晚安”。
那边好像低声笑了下，杨晓靠在椅子上看着窗边的花，轻轻舔了下唇，就在那一刻，她忽然很想和他接吻。
两个人互相的唇齿相依是一件太过奇妙的事，那感觉有些像烟，又比烟的滋味要好太多。想到烟，顾晟屿会远远地盯着她戒烟，她其实瘾不大，在锦宜的时候就在控制了，宋锋月和卫彤一人给她列了十多条吸烟的危害，都是些她知道的内容，只有结尾那条，宋锋月写了，“戒烟有利于愉快接吻”。
……
好像还真是。
她靠在那儿任由思绪跑远，出来好久了，关于过去那些事才一点点渗透在现在的生活中来，像水里的浮冰，时不时出现一次，就得让人好半天才回过神。
就在那会，她接到了段白勤的电话，一滑开接听就传来他鬼哭狼嚎的声音，“我被抢了啊,就只剩下一双袜子了。”
半个小时后，杨晓坐在那儿看着段白勤狼吞虎咽，给他推了杯热牛奶，他还不忘记含糊着道谢，杨晓瞧着他这狼狈样倒也不奇怪，段白勤穿得招摇，属于又显牌子又有眼光那种，衣品好的难得，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机场应该也挺难得的，被人盯了一路。
“天爷的，那个司机早就不对了，一直问我来这干嘛，结果路越开越偏”。
杨晓一边戳着盘子里的蛋糕一边听他讲话，“所以你后背箱里的东西就被人全拿了”。
“对啊，就剩一双袜子了，我开门去追，早就没影了”。然后报警去了一趟当地警局，也没什么用，倒是要把他饿死，他愤愤不平地戳了块盘子里的肉，叫嚣道，“来看你来着，这属于工伤，得报销”。
“报报报”，杨晓答应得痛快，或许是看到熟悉的面孔，也可能是段白勤吃的真的很让人食欲大增，连带着她也有胃口些。
两个人都沉默了会，最后段白勤放了餐具看着她，“快要到你的生日了，今年我在这边给你庆祝一下”。
他打算来个肯定句的，后来还是带了疑问的语气。
“你说身份证上11月3号那个？”杨晓的手一顿，垂眸看着刀柄上的花纹，“我离开之前，我……妈说，那天是正式收养我的日子，不算生日”。
段白勤喉头发紧，倒是杨晓看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还勾唇笑着说，“后面几天那个就更是算了啊，那只是我姐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