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这里没有石头！”布洛特皱着眉，“如果你是想找人开玩笑的话，那你恐怕找错人了。虽然我也很想去酒吧来上一杯冰镇的莫利亚黑啤，狠狠的吹上几个小时牛逼，但现在恐怕不是时候。”
“你真的感觉不到吗？布洛特先生？”海伦没有退却，而是步步紧逼。他看向正背着一块巨大花岗岩的布洛特，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同情。“你应该早就发现了，真正的人体不会那么冰冷坚硬，这里也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在追你。”
“你在围绕着一个地方转圈子！”
谎言是虚伪的，真相是残酷的。大多数时候，我们的世界夹杂在两者之间。这不意味着它取长补短变得更好了，而意味着它既虚伪又残酷。像是立牌坊的×子。
我的朋友，这是一个忠告。当一个人被谎言包围，无法洞悉真实的残酷时。那就不要去把他拉出来，这是一种美德，哲学上的美德。
只不过很明显，魔鬼是一个跟美德毫不沾边儿的词。
“布洛特先生，让我们来做一个最简单的验证吧。”海伦说道，“活人是有心跳的。”他指向布洛特的心脏，同时指出了残酷的真相。
布洛特没在说话，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良久，他松开双手，巨大的花岗岩掉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他双腿一松，倚靠着那块沉重的花岗岩瘫坐下来。
“你要我怎么相信？”布洛特声音沮丧，感觉连自己的脑仁儿都在颤抖。“我怎么能否认一切都是假的？我！我！我！我怎么能否认一切！”
“太好了！”他说，“以前的哲人们只需要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够了。而我不仅要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还要思考整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是什么？”他对着海伦问道，“魔法？回忆？精神显影？还是其他的什么？”
“很遗憾，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海伦摇摇头。
“好吧。”布洛特长叹一口气，“是和莉莉丝有关吗？”
“你很敏感。”海伦说，“确实和她有关，你是怎么猜到的？”
“其实算不上猜，答案几乎是唯一的。”布洛特摆摆手，紧接着又思索起来，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过去。“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应该只有她能配得上这种阵仗。”
“能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吗？”海伦问，“据我所知，你原本是要去一位男爵家里担任魔法顾问的。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留下来？而且还一待就那么久？”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认知里的究竟正不正确。”布洛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毕竟我不是他，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连魔法生命都算不上。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段故事里有多少是可信的。”
“没关系。”海伦坚持道，“说一说吧，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
布洛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心中还有些警惕。但感受着这世界里充沛的亡灵气息，他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希望这能帮到你。”
“1254年，我受希科威子爵推荐前往波拉迪克男爵家担任魔法顾问。波拉迪克男爵原本的魔法顾问由于和男爵夫人偷情而被辞退，身为一名男爵，他不能没有一位魔法顾问。这在贵族中是很是体面的事情。”
“但同时，由于和自己夫人的决裂，他的家族生意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你可能会奇怪，夫妻之间打冷战怎么会影响到家族生意呢？实际上，他的很多生意都受他夫人家族的照顾。他夫人的家族也从他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这在贵族中是很普遍的事情。”
“两个人当然会和好，这只是时间问题。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利益。但无论如何，他那段时间的经济状况很拮据是事实。”
“所以他为新魔法顾问开出来的价格也很少，甚至可以说是苛刻。”布洛特竖起一根手指，“每个周只有一枚龙锤金币，几乎是正常价格的一半。自然不会有魔法师愿意接受这份工作。”
“但对于我而言却刚刚好，我没有魔法协会颁发的证件，没有皇家法师学院的毕业证。正常情况下不会有贵族愿意接受我，不然我也不会流浪那么长时间。”
“波拉迪克男爵家的工作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枚龙锤金币的周薪对我而言完全够用。我不用花钱维持奢侈的开销。黑面包配红奶汤就足以应付我的生活，一天甚至用不上5个铜纳尔！”
“我于是迫不及待前往波拉迪克领，如果没有意外，我今后将过上安逸且舒适的生活。我会习惯用银质刀叉吃饭，会习惯自己的餐桌上出现牛排。”
“原谅我。”布洛特说，“对那时的我而言，这已经是我所能想象的顶级享受了。”
“我理解”海伦点点头，“那些过得舒适且安逸的人，他们不理解什么是贫穷。那真的是种能要人命的东西。”
“是啊，我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要变好了。可命运却接二连三的将我打回深渊，好像我上辈子是魔鬼，这一世天生就要赎罪。”
“当我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和修丽莲相依为命的时候，她死了。当我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待在维斯特，待在那座几乎不可以被称作为房子的法师塔里的时候。我的老师和他的女儿都离世了。这一次也是。”
“在前往波拉迪克男爵家的过程中，我路过了一个村子，那村子我有印象。当年我筋疲力尽走到这里，是村子里的一个女孩儿救了我。”
“那一碗麦粥对她而言可能算不上什么，对我而言却是第二次生命。当时我一无所有，现在却是八环魔法师，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感谢她一下。”
“我打听到她已经订婚，于是准备送她一个订婚礼物。那是一张魔法面具，虽然长得丑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我带着做好的面具前往她家，这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