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颜晨从袋中抓起一个,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汁果轻溢,触及舌辨。
或许是饿了,只觉很甜,甜而不腻,甚至甜到了心里。
让人忍不住咬下第二口。
只是这第二口却没有先前的甜美,而是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沫颜晨觉得这味道很熟悉,但一时想不出。
抬头看向一旁的尸堆,才猛然发现,那味道根本就是尸臭的味道。
一时之间了无食意,抬手示意叶子豪将柿子分给众人。
残破的城门口,设了关卡,百来个乡兵严阵以待站在一旁,每一个出城的乡军都会被严查搜身。
关卡后两旁是堆的很高的箱子,后军正在搬运。
这些都是入城乡兵之前收缴带回的财物。
南部乡兵的组成体制很特别。
同样在帝国中所处的境地也很特别。
元年十月,大败西伯侯后。
战功赫赫的南部乡兵对帝国来说已经成了一种负累,甚至还变成了一股威胁。
帝都权贵本来想就地解散南部乡兵团,又恐这样会逼得乡兵们造反。
只得把乡兵团安置在远离帝都的南蛮,荒野之地置之不理。
几十年来南部乡军一直处于以战养兵,自给自足的境况,而征战劫掠的对象自然是南蛮的原住民蛮人。
南蛮荒凉不可自足,又没后方的供给,粮草,饷银的出处自然被寄托在掠夺而来的财物上面。
所以乡兵之中战事所得财物都是集中管理,用作军需,不能私自占有。
当然也有一些逐利之徒,明知故犯。
只不过这些人,大都已坟头草长的没过人腰了。
这也是沫颜晨适才对叶子豪露出怒意的原由。
走过关卡,沫颜晨心里仍一直想着一件事。
那怪人还有先锋军统领林海棠的反常。
这件事让沫颜晨一直隐隐有些不安。
经过左屠的大帐外围时,沫颜晨原想前去禀报。
虽然越级上报是禁忌,但事关上级,这林海棠举止反常,如果置之不理,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但沫颜晨己顾不得许多。
不料!此时只听见一阵马蹄声,一匹马从远处缓缓奔来,待到左屠的大帐外围停下。
借着大帐护兵身后的火把亮光,沫颜晨看清来人正是先锋军统制林海棠。
林海棠脸色微沉着,下马后顿了一下身形,才急呼呼的往里走去。
沫颜晨见罢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离开。
大帐中,左屠居于正首的一把将军椅。
下首中央处是半跪着的林海棠。
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很不好。
尤其是左屠,原本坐着的身子此时已经猛然拔高。
高声询问林海棠:“你说那东西此次不在原来的地方。”
这一声震的林海棠身子一伏低声回禀。
“是的,大人,那东西此次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城头。”
“有多少人看见了”。
左屠微眯着眼盯着林海棠,透着一股杀气。
在左屠的虎目注视下,林海棠立即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压来。
不禁瞬间觉得背脊发冷,浑身不受控制的一颤。
身形压的更低,微抬眼看向左屠又一次低声急急回答:“总1000多人,这其中还有先登营统制沫颜晨”。
他的语气在说到沫颜晨时特意加高了些。
“1000人么”。
左屠听罢思索着坐回上首道:“去处理好吧。”并没有提及沫颜晨。随即挥手示意林海棠退下。
林海棠只觉后脊汗水如泉,起身快步退向门帐。
欲转身跨出乡总大帐,身后却又传来左屠的声音。“至于沫颜晨让他顶替老穆的位置。”
林海棠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询问地看向左屠说道:“大哥?”
只是此时左屠却已是闭着眼靠在将军椅上,并没有再言半句的意思。
林海棠怔了几秒,见左屠这样,只得转身退出大帐。
一出大帐,一阵冷风吹来,吹得林海棠一个哆嗦。
但他心中的惊骇更盛。
“已经轮到了老穆了么!下回可能就轮到自己了吧!”
林海棠苦笑一声。大步走向自己的营帐。
沫颜晨回到自己的营帐,心里一直想着今天的种种。
脑海里都是那个怪人和林海棠,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但是无奈如何也闭不上双目。
于是干脆起身。
想去面见左屠禀明一二。
只是刚想掀起帐帘出去,却发现有人先他一步从外面掀起帐帘。
沫颜晨惊讶什么人这大半夜来自己的营帐,而且护兵还不禀报。
看清来人,却发现竟然是林海棠。
一时之间心中有些不安。
“莫非他是为了今天的事情问罪来了!”
心中惴惴不安之间竟发现忘了行礼。
慌忙作势跪下行礼。
只是林海棠却前行几步,扶起了沫颜晨。
大笑道:“沫将军请起。不必如此揖礼,将军神勇,得左乡总爱待,今后怕是我也要托贤侄照顾一二了。”
沫颜晨惊疑。
听不明白林海棠这句话的意思。
刚想要询问。
却只见林海棠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脸色一正高声道:“沫颜晨听令。”
沫颜晨闻言跪下。
林海棠见沫颜晨跪下继续又道:“乡军总兵令,着前先登营百夫长沫颜晨为后军统领,节制后军万人,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只几字,听得沫颜晨心中一番惊涛骇浪。一时间,呆立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林海棠将还在跪着的沫颜晨扶起爽朗的一笑道:“沫将军请起吧,恭喜沫将军荣升,今后将军节制后军,我这万人的军饷粮草可都得靠你帮衬了。
沫颜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拱手急忙回答:“请林将军放心,末将定当尽心而为。”
林海棠脸色一正,假装责怪道,:“沫将军,你我现如今已是平级,今后见面只可行平级礼,万不可败坏了纲常。”
说完,他将文书递与沫颜晨,笑呵呵地拱手告辞说是军务繁忙。
沫颜晨回礼。
林海棠在转身走出帐门的一瞬间,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脸却忽然一沉,冷若冰骨,透着一股的杀气。
等林海棠离开后许久,沫颜晨永久都没能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今早才从代千夫长贬为百夫长,如今一下子晋升,而且还是万夫长,这让沫颜晨很难相信,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他甚至以为是林海棠在消遣自己。
但翻看了几遍那文书,发现文尾盖的正是左屠的大印。
文书可以造假,但没人敢假冒左屠的大印。
正在沫颜晨筹措之时,此时帐外又来了一人。
来人微微驼着背,拱手道:“下官后军主薄程野拜见将军,领左总兵令,请大人即刻移至后军大营。”
“这么急?”
沫颜晨皱了皱眉道。
“大人军命不可违”,程野回答不卑不亢,甚至沫颜晨还听出其中有许些不快。
沫颜晨听了虽然有些不高兴。
但也无可奈何,军命难违这道理他自然是知晓的。
程野来时带着四个亲兵。
这四个亲兵将沫颜的物品简单收拾了一番。沫颜晨唤来亲兵叶子豪草草交待一番后,便在程野的陪同下前往后军大营。
叶子豪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舍,眼眶微红在沫颜晨的帐外站着,一路瞧着沫颜晨远去。
从离开营帐开始这四个亲兵便跟在沫颜晨前后左右,围的严严实实的。
让沫颜晨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去上任,而是像极了被押往刑场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