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空调开得更冷，季岭脑袋里浑浑噩噩的，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
虞秋深扫他一眼。
小男孩儿一身黑色穿搭，很显年轻的简单款式字母印花卫衣，黑灰渐变牛仔裤，还有一双球鞋。
脸上烧得热彤彤的，瓷白的皮肤更显得柔嫩。
“发烧了？”他随口问。
季岭眼皮跳了两下，心想这变态明知故问，嘴上还是老实地只闷声回了一个字：“嗯……”
虞秋深继续翻资料，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划得飞快，直到停在一份论文报告前，才停下动作。
“这是你们实验组上个星期交上来的论文，关于金属材料性能对比的。”虞秋深把论文递到他面前，“坐沙发上去看。”
季岭硬着头皮接过来，从第一页开始翻。
没看两页，一滴冷汗就从额角开始滑落，顺着脖颈流到卫衣领口里。
上个周五他就开始发烧了，小组论文一直是他在负责，陡然生病了群里才重新推了一个学长代替他，以至于从前每个人的部分他都会再检查，这次却没有。
况且谁能想到交上去的论文居然是虞秋深在看啊………
他刚要开口，虞秋深凉薄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出来：“不是你负责的是吧？”
季岭愣了一下，艰涩地点头。
虞秋深总算合上书页，抬起头对上季岭的视线。
季岭很少和他对视。
他长得太凶，又是绝对性的上位，季岭不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平时除了实验和教学，他几乎不会和自己这位指挥官有任何交际。
此时一双比他还要更蓝不少的眸子望着他，季岭感觉自己脊梁骨都快要酥了。
“论文报告上负责人是你的名字，季岭。”虞秋深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意味着你要为它的质量以及错误担责任，前五千字里居然有两处明显数据错误，甚至还有非专业名词，我不禁怀疑你们组是在写论文还是写小说了。”
明明没有脏字，季岭却感觉面前这老变态骂得格外脏。
他垂着脑袋，闷声吞下虞秋深所有略微带着嘲讽意味的词汇，并在内心反复回味。
“这篇论文，你两天之内改完交给我，附带五千字检讨，有异议吗？”虞秋深说。
“……”
季岭拳头攥紧了。
他是第一军校初试第一名的分数进入的学员，过往十几年从未有过检讨经历，今天倒是让虞秋深破了个处。
虞秋深看他绷着脸，掀起眼帘：“有异议可以提。”
“……”
提你个头………死变态。
他在心里光速骂了几十句，然后脸上浮出一副职业的微笑：“没有异议，虞指挥官，检讨两天后放您办公桌上吗？”
“不需要。”虞秋深语气淡淡的，“后天有全系研讨会，主要是对实战内容的分析和总结，我会给你留十五分钟念的，希望你能认真检讨自己的错误。”
季岭：“。”
挨骂全程算上他看论文的时间一共十分钟，季岭拿着论文走出他办公室时，门口站着两个人，脸上无疑都憋着笑。
他俩比季岭大一届，算是季岭的学长。
“居然有一天还能看见咱们小岭挨骂啊？”柏尧笑得贱兮兮的，“看来这虞变态是真有点东西。”
季岭踹了他一脚，有气无力地嘟哝：“烦死了……还要写检讨，这辈子都没见过检讨长什么样。”
“现在不是有机会见了？”一旁的陈羽生打趣道，“又是黄韬写的部分出问题了？让你挨那么惨的骂，今早虞秋深在群里艾特人的时候都吓我一跳，八百年没见他发那么大火了。”
“嗯。”季岭应声道。
他不是第一次和黄韬同组，每次黄韬写完，他都要费劲心思去屎里雕花，把他那部分改成勉强可以入眼的程度。
这次居然一不小心忘记了，实在是他的罪过。
不过要因为这一件事写五千字检讨，季岭心里属实是不服气。
明明虞秋深什么事都知道……还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他。
“别伤心了。”陈羽生一把勾过他的脖子，“给你讲点好笑的八卦，听不听？”
“什么八卦？”季岭问。
他这两个学长，虽说学业实验上造诣都平平无奇，但在八卦这方面有一定的实力和优势，只要他们想知道，无论哪个专业的陈年旧瓜或者新鲜事物都能被他俩挖掘出来。
“枪械那边的事儿，不知道你听没听说。”柏尧笑得蔫坏，“有个alpha被人装omega骗了。”
季岭嘴角抽了一下：“怎么骗的？”
“就是omega加他说谈恋爱呗，给他看凉快照片，让他也发照片，然后那个alpha上头了转了好多钱给omega，结果被删好友骗财骗色，追过去发现屏幕对面也是alpha。”陈羽生眼眸都笑弯了，“据说掏出来比他还大，他都气哭了。”
“噗。”季岭没绷住。
这事儿发生在一个alpha身上，简直可以成为一生之中的阴影，足以铭记一辈子无法释怀……
等等。
季岭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脸，是虞秋深那双深沉冷淡的眸子。
虞指挥官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长腿细腰，又是白毛长发，又是万人之上遥不可及的指挥官大人，院里不知道多少omega觉得他是高岭之花，只不过就是他那张冷脸，吓得根本没人敢行动。
“咱们指挥官有恋爱经验吗？”季岭随口一问。
“啊？”柏尧表情僵了一下，眉头紧蹙，“没有吧……他不是从毕业就参战，最近好不容易安定一些，才有闲工夫回来第一军校吗？而且据说他挑好新生人选，就会打包带去前线，也就一年半载就又走了。”
季岭点点头。
二十八岁还没有个恋爱对象，怪可怜的。
他想起虞秋深刚才那副表情，外加让他两天写完的五千字检讨，内心冷哼一声。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就是不知道这位高岭之花得知被骗感情的时候，会不会也气得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