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谢府后，贺春立即跟上宋厌辞的脚步，悄声道：“大人，嬷嬷说的确是谢四姑娘。”
昨日谢四姑娘说自己怀孕，他们都没来得及确认，就将人放走了。
今日一早听说谢景珩请了许多大夫入府，大人便着人找了太医和嬷嬷进府，一来是探听虚实，二来也是关心谢四姑娘。
只是没想到，四姑娘竟然真的怀了。
可是根据锦衣卫探来的消息，这一个月以来，谢四姑娘都未曾在外面留宿，是如何怀上的？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又是谁？
贺春百思不得其解。
宋厌辞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贺春挠了挠头，试探道：“大人，那孩子当真要留？”
虽然他不介意大人替别人养孩子，但以大人的手腕，神不知鬼不觉弄掉一个还没长成的胎儿，应该不是问题。
问题是大人竟然一直没想动手?
大人什么时候这么仁善了？
宋厌辞睨他一眼：“不然？”
贺春：“呃……”
大人衬托得他好像个大恶人。
顿了顿，贺春认真道：“圣上不会让谢家的血脉留下来的。”
宋厌辞眸色幽幽：“那就别让他知道。”
贺春嘿嘿一笑，他就知道大人会留下那孩子，所以特意找了胆小如鼠又识时务的李太医……
“宋大人请留步。”
就在二人将要离去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贺春抬头，就见姬书宁不知道从哪冒了出去，他讶异道：“姬大公子？”
姬书宁朝贺春作了一揖，随后看向他前方的宋厌辞，微笑着拱手：“宋大人，不知能否告知谢府是谁生病了？”
“不能。”
宋厌辞面无表情地从姬书宁面前经过。
姬书宁愣住，没想到他拒绝得这般干脆。
但很快，他就调整神情追上宋厌辞，讨好道：“宋大人，听闻圣上已经下旨，您与谢家四姑娘不日便要完婚，姬某在此恭贺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姬某竟能和宋大人成为连桥，当真是……”
“滚！”
男人大手一挥。
挡在身前的姬书宁瞬间飞了出去。
贺春看得直咋舌，啧啧啧~就这玩意儿，还想和他们大人做连襟？也配？！
“公子，您没事吧。”
小厮赶忙上前扶起姬书宁，胆颤心惊道：“公子，那宋指挥使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您何苦去招惹他？”
“你懂什么？”
姬书宁从地上爬起，眸光阴郁地盯着宋厌辞的背影。
宋厌辞虽然嚣张狂悖，但却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若是能得锦衣卫相助，他姬家便又能往上更进一步。
以前姬书宁不敢肖想宋厌辞能看上他，但如今他即将和宋厌辞成为连襟，如此机会，怎能不把握住？只是没想到宋厌辞如此不讲情面。
“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姬书宁收回眸光，沉着脸问小厮：“怎么样了？打听到了吗？”
小厮点头：“打听到了，谢府生病的是谢四小姐。”
“确定是谢南歌？”
“是。”
小厮偷摸道：“小的有一个远房表兄正好在李太医身边做药童，说那李太医也进了扶月轩！”
姬书宁顿时松了一口气。
扶月轩是谢南歌的住处，谢知岚住在蘅芜苑，看来谢家并未发现。
他一大早便从姬府赶了过来，却不想谢府竟然闭门谢客，连他这姑爷也拦在外面，这在姬书宁和谢知岚成亲以来，是头一次。
彼时，姬书宁慌乱不已。
担心是谢知岚生病，被人看出了什么。
虽然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基本上查探不到什么，但万一呢？
若是谢府知道他曾对岚儿所做的一切……姬书宁不敢深想那后果，当下便让小厮去各太夫处打听消息。
如今听到生病的是谢南歌，姬书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走，回府。”
……
谢南歌被赐婚给宋厌辞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都。
京都第一贵女，竟然要嫁给京都第一恶狗，这简直比鲜花插在牛粪上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不仅是京都才子俊杰扼腕叹息，就是老百姓也不同意。谢家世世代代守护着大周江山，在百姓们心中，谢家早已是大周的擎天巨柱。
谢家女儿怎能嫁给一个无根之人？
“还不如那季晏臣呢？”
“对啊，至少季状元还是个男人，那宋大人……”
“嘘，你不要命了？敢议论锦衣卫？”
“快别说了，这可是圣旨……”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谢南歌和宋厌辞的婚事。以前谢南歌疯魔般喜欢季晏臣，百姓们虽然当笑话看，却也没有反对。毕竟那季晏臣救过谢南歌的命，可那宋厌辞……
一想到宋厌辞的名声和他那残缺的身体，百姓们就摇头叹息。然而尽管大家对这桩婚事不满，可这却是圣上赐婚，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对象又是以狠辣著称的锦衣卫指挥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只暗地里对谢南歌同情不已。
锦寒将外面的议论说给谢南歌听后，疑惑道：“小姐，为什么要让人将您赐婚的事大肆宣扬出去？这不是有损您的名声吗？”
嫁给一个不能人道之人，对一个女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尤其是小姐这样的贵女。
谢南歌却摇头：“名声受损是有，不过不是小姐我。”
锦寒不明所以：“不是小姐那是谁？”
谢南歌却没有再说话。
她贵为丞相之女，又是京都第一贵女，却被赐婚给一个不能人道之人，坊间虽有讥嘲讽刺之声，但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同情和替她不公，她不仅不会名声受损，还会赚一波同情心。
反倒是给她赐婚之人的名声……
谢南歌冷笑一声。
如今的大周皇室并不在乎百姓。
除了姑姑，整个皇室里面，没有一人愿意在乎百姓们的死活，更别说与民同乐了。
腐朽的大陈皇室，只会行强权镇压之事。
既然他们作死，她便添一把柴火。很多时候只需要埋下一颗种子，待到时机成熟，这颗种子自是会长成参天大树，发挥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时，繁霜突然进来禀报道：“小姐，姬大公子又来了。”
谢南歌皱了皱眉：“大姐姐怎么说？”
这几日姬书宁日日来谢府求见大姐姐，但都被大姐姐以照顾她为由拒绝了。
繁霜道：“大小姐说她该回姬府了。”
谢南歌点头。
这些天，大姐姐一直把自己关在蘅芜苑，谁也不见。
如今，确实该出来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只见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谢南歌巡视了一圈，最后提笔在‘荣宁公主’四个字上画下朱红的一笔，浅浅而笑：“那我也该行动了。”
猎杀时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