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苗苗都傻了眼了，表面还算淡定，实则内心疯狂吐槽：变色龙都没这么快变色吧。
就见婆媳两人，一间屋子下，没事人一样。你做饭，我蹲着。谁也不和谁说话，诡异的和谐感。
唯一觉得尴尬的，只有周苗苗一人吧。
周苗苗在烧火，赵凤菊淘洗好小米，倒进大铁锅里，再倒几瓢水。人多，放的水要多。又放四个洗好的鸡蛋在清水里。这样，粥好的时候，鸡蛋也好了。
别的不用做，舀两碟咸菜，配着稀饭，这就是早上吃的。
别说饭量大的成年男人，就连周苗苗这样的，都不够吃的。咸菜不挡饿，只能喝粥混个水饱。往往没到中午就消化完了。
周苗苗看到这饭食，脸都绿了。
无奈，这是周老太亲口指定要做的。不能擅自添加，不然被发现又是一场闹腾。
这里的人，吃早饭，叫做朝食；下午那顿，叫做晡食。
一大家子吃饭的地，都是在正中的堂屋。平常家里来个人，招待一下，或者商量事情，也是在堂屋。
大房病了，不出来吃饭，周倩倩端着两碗薄粥，粥上面有一摞黄绿的咸菜，是老太太特地发话，让拨到碗里的。
周倩倩端到房里，伺候母亲用饭。
“娘，吃饭了。”
周倩倩把分给自己的那个鸡蛋拨开，递给娘亲吃。
“娘不爱吃鸡蛋，倩儿吃，吃了鸡蛋才能变好看。”杨巧兰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
周倩倩摇摇头，坚持一定要把这个鸡蛋给娘吃。
堂屋，
还剩三个鸡蛋，周老头一个，周老太一个，剩下的就是周金宝的。
也就是大房的男人们在县城，要是在家的话，就不是这样分配。
在周老太的心里，大房排第一，大房的男人又比女人优先。
周金宝拿了鸡蛋，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噎不噎得慌。周小草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周小舟三小只倒不羡慕，昨天他们吃的比这还好，不过不能说，只埋在心里，当成小秘密。
“娘，下雨了，不能出门。咱把枣子打了呗。”
周老三在饭桌上提议。
周老太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周老三又向他爹使劲：“爹，早打下来，早卖了。手里有点钱，三个女娃也好出嫁。”
周老头喝了一口粥后，才点点头：“打了。”
“好嘞！”
攒了一年的枣，除了掉地上的、鸟吃的、还有被偷吃的，剩下的终于能动了。
周老三摩拳擦掌，比了比树高，果断道：“二哥，你来吧。”
周老二摆手，煞有介事：“来不了。腿不行了。”
切，周老三腹诽，装吧你，当我不知道你。
周老三倒是想上树偷点吃，一来他身手不行，二来也怕。
最终还是周小舟爬上了树。
“你个兔崽子别给我偷吃，我在底下盯着你呢！”周老太恶狠狠地说道。
周苗苗翻了个白眼，一个老人好意思这样对一个小孩说话。人心换人心，你这样对人家，到老了，人家能对你好？
周小舟完全不怵他奶，顶多被打一顿。
下面的人用轻细的竹竿，轻轻敲打，打下来一大片，其他人捡掉在地上的；周小舟在树上摘上面不容易够到的。
乡下人家，布料珍贵，不可能摘个枣，地上还铺着昂贵的布；至于塑料布，这年代还没出现呢。
反正掉在地上的枣，先拾起来。有的完好无损，有的摔坏了，统统放在篮子里。
清晨的雨早就不下了，地上有点泥泞，反而不容易让枣摔坏，就是沾上了泥。
大人小孩蹲在地上，捡到的，先放手里，凑够一捧，就倒进篮筐里。
周老太一直盯着树上的周小舟，防止他偷吃。完全没看到地上捡枣的人，背对着她，快速往嘴里填枣，咀嚼，然后把核插入泥巴里。
周苗苗一直低着头，不快不慢，等到抬起头，四处一看，就看到嘴巴边缘沾了泥的赵凤菊。
周苗苗瞬间秒懂，看了一眼远处的周老太，回头，想提醒赵凤菊。
“娘，”
“别吱声。”赵凤菊转过头，嘴不动声动：“埋头干活就行了。”
说着，把一捧拾起来的枣装进兜里。
周苗苗很想说，娘唉，你这样干能行吗？
转头看向别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笑出声。
二房的人，除了周苗苗和周小舟，一个个都变成了“大嘴猴”，嘴巴一周都是泥巴。这一看，就知道干了什么好事。
再看三房的人……不用看了，更夸张，成香肠嘴了。
偏偏一个个的，都低着头，生怕周老太看见，要防着人，还得捡枣，还得偷吃，别提多忙。
周苗苗后来才发觉，周老太估计眼睛有点花，今天天又有点阴，她一直光顾着抬头瞅上面的周小舟。偶尔扫一眼下面的人，也没看到什么猫腻。
这老太太，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周苗苗在心里吐槽。
也是被吃的逼得，整日勒紧裤腰带，别说肉和糖，吃都吃不饱。一遇到点吃的，就很想吃，不管是什么吃的，都觉得好吃。
偏偏周老太管得严，下面的子女能不反着来嘛。
周苗苗趁着老太太背过身，快速拿出一方手帕，抹了抹赵凤菊的嘴角。后者立刻明白，嘴上粘东西了，乖乖不动，任由女儿擦拭。
刚擦完，蹲下，周老太就转过身。小眼睛瞄了地面一眼，没发现什么，只好重新仰着脖子。
“树上的，干啥呢！咋没动静了！”
“奶，摘满了。”
周小舟带着个小筐上去的。
“满了就下来！磨磨蹭蹭什么！”
周小舟蔫了吧唧地爬下树，往大筐里倒枣时，周老太还一直看他的嘴，“偷吃没？”
周小舟：“没有。”
“张嘴我看看。”
周小舟要罢工：“那我不上树了。你找别人吧。”
周老太不相信这小滑头，转身看别人，正好周老三过来放枣，“娘，又是一捧。”
这是邀功自己干得快。
谁知道，没被夸不说，老太太上来就是一巴掌，脑瓜子嗡嗡的。
“日了你奶奶的！你偷吃多少你！糟践东西的蠢货！”
“哎呦哎呦……”周老三被打得嗷嗷叫，
“青天大老爷，冤死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