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眩目的日光,从窗中映了进来,正好刺进她目中,叫人眼底发酸。
十六揉了揉眼睛,回头再看了眼那五斗柜,终于砸摸出些味儿来。
“这地方原来怕是放了什么柜子,又正对着窗户,这屋子日头又好,长时间这么晒着,便晒出了痕迹。”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肉,一边说道。
“可这又有何蹊跷呢?怕是因为我们要住进来,所以换了家具摆件,倒也寻常。”何冲接了句。
“你们教中的日子,看来确实过得清贫。”
李玄慈突然刺了句过来。
这话同时刺中了两位穷鬼的软肋。
他们师门因着师父十分不务正业,驱邪求神开光求符这样正经来钱快、需求大、香客财大气粗的业务,他们师父不怎么爱接。
偏是往那穷得要当裤子的寒酸地方,美其名曰修行试炼,给人作法不仅常常免费,还要搭进去不少材料钱。
因此,他们师门比起其他几位师伯的门下来说,着实是有些......囊中羞涩,十六爱种菜养鸡研究吃食,一半儿也是被十分有限的伙食费,给逼出来的。
瞧他们师兄妹讷讷说不出话,尤其是十六一对眼儿低垂,差点把自己挤成对眼儿的傻模样,李玄慈便翘了唇角。
“这屋里样样东西,全是上好的黄花梨,这东西最怕晒,忠义侯府也非乍富无知之辈,不会连这木头喜阴怕阳,都不知晓。”
“第一,明明知道,却常常开窗,以至在墙上留下这样的晒痕。”
说完,皂色的靴尖一抵,将地上铺的绒毯掀了一角开来,李玄慈的长眸垂下,凝了一瞬。
果然如此。
“第二,按理说窗中光线照进来,地上应该晒得最厉害,可连墙上都留了痕迹,这毯子下面却丝毫没有晒痕,那便是我们进来前才刚换的。”
十六听了这话,蹲了下去,将整条毯子都掀了开来,一寸一寸细看着,最后在方才五斗柜压着的地方,找出了些端倪。
她软软肉肉的指头从地上划过,然后搓磨着指尖,有极少量的细灰簌簌落下。
“这地上积了细灰,且还是日积月累了有些时日,因此扫不干净,才会铺了这毯子遮掩。”
她又磨了磨那灰,皱起了眉,似在想些什么。
“第三,这些痕迹,并不难遮掩,找个大些的斗柜遮住,将这地面多洒扫几遍,或者新浆一遍地面,便什么灰都没了,可却偏偏露了一半,只用文竹遮掩,铺个地毯了事。”
“这是不想让人发现,还是想呢?”
李玄慈眼尾轻轻一挑,神色间似乎对这藏头露尾的小小挑衅并不在意。
十六站起身来,面上若有所思,半天才道:“我心中有些眉目,可却又是断的,说不通的、不明白的地方更是有许多。”
“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要瞧瞧,谁想在我手里翻了天。”
李玄慈的指尖,随意地划过茂盛的文竹枝叶,最终一枚细叶落在掌心,一收手,便碾落成泥。
一八二、风雅<洞仙歌(满河星)|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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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风雅
因着搬进那日来时发现的蹊跷,十六很是警醒了一段时日。
可接下来这段时间,却不仅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歌舞升平。
那位忠义侯的独子薛翼,倒算是践行了在薛老夫人面前许的诺。
不知当真是近日京城里盛会颇多,还是这位公子哥交友广泛,没几日的功夫,便递了不少的帖子过来邀李玄慈,不是诗会便是踏青。
且这里面似乎颇有些花头,便拿这踏青来说,明明春日都消逝得差不多,天热得叫人骨头发懒,也依然寻了探春宴的名头,想要热闹一番。
李玄慈捏着那字迹文雅的帖子,轻捻了一下,用的是催金墨、十色牋,倒是讲究,看来接这帖子的人,非富极贵。
废了这么多心思,李玄慈瞧着却不为所动,只将那帖子接了过来,随意地丢于桌几之上。
“自以为是的蠢货。”
十六并不太懂这些笺子上的玄虚,只觉得上面的描金花样十分精巧,打开来一看,一股极淡的香味透了过来,真是讲究得很。
薛翼做事想得倒细,因着李玄慈身份贵重,甚至还替他寻了薛家老夫人表亲的名头,来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