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我娘也不会死。”
许疏印眸色沉下，卷起几分令人心惊之感。
姜柠吓了一跳，未曾想许疏印身上还有这般故事，“抱歉，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不过若你娘还在，看到你如今模样，定会心疼。”她碎碎念着，抬手帮许疏印固定额前碎发。
许疏印薄唇半弯，垂眼对上姜柠视线，“本掌印现在这般，有何不好？”
群臣俯首，天下人畏惧。
他当真在短短时间内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姜柠双手托腮，缓缓道，“你不开心。”
她的答案让许疏印一愣，随即低低笑出声来，“你怎知我不开心？”
姜柠抿唇，“我就是知道。”
“所以，你付出这么多潜伏在陛下身边，是为了给你娘报仇？”
看许疏印和皇后等人的关系，难不成是要找皇后报仇？
若当真如此，那许疏印本人，又该是何等身份。
许疏印缓缓闭上了眸子，淡淡应了一声，“你接下来是不是准备劝我？”
这些年来，他身边知道内情之人劝了他无数次，连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
哪知姜柠轻哼一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许疏印恍然睁眼。
面前的女子容色恬淡，却显得无比生动，“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莫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有人做错了，那便该付出代价！”
许疏印眉眼弯下，那一抹艳色倾泻而出，煞是好看。
他沉沉笑起来，“好一个付出代价！”
多年以后，许疏印仍旧能够清晰地记着，姜柠今日所言。
他踽踽独行多年，曾以为将一生行走于黑暗，却在绝处瞥见一抹天光，自此后沉沦往复，再也放不开手。
二人一路昼夜不分，到了岭南又未曾歇息，拿到书信后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姜柠的黑眼圈都快要耷拉到地上。
许疏印看在眼里，抬手敲了敲车壁，语气懒散地开口，“今日原地休整，明日再行赶路。”
“嗯？”
姜柠因为太困还眯着眼睛，一脸迷茫之色。
许疏印揉了把姜柠脑袋，忍不住调侃，“就郡主这幅模样，我若是想发卖你都用不着多费心思。”
“困了便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走。”
闻言，姜柠总算清醒了些，“不必照顾我，你离京这么多日，京中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还是早些找到牧先生为好。”
“再着急也不差这一夜。”
说着，
许疏印翻身跳下马车，吩咐车夫，“照顾好她，我去寻些吃食。”
“是。”
姜柠盯着许疏印的背影看了片刻，最终还是脑袋里的瞌睡虫占了上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许疏印手中拎了两只山鸡而归，正盘算着给这小郡主改善改善伙食。
然，当他看到面前场景时，步子猛然一顿，瞳孔骤然缩起。
“柠柠？”
他声音发颤，快步上前掀开了车帘，而马车中却是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具车夫尚且温热的尸体。
许疏印眉眼染上杀意，从怀中掏出一木哨。
嘹亮的哨声随之响起。
很快，一只苍鹰振翅而来，停在了许疏印肩头，无比亲昵地蹭着许疏印的脸庞。
他于匆忙间写下消息，绑在苍鹰腿上，“去吧，找卫将军。”
话音落下，许疏印翻身上马，那艳丽的眉眼间翻滚着沸腾的情绪，似乎随时都会置人于死地。
——
当姜柠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姿势怪异，正身处马背之上，而身后是一股极为陌生的气息。
坏了！
有了上次被劫持的经验，姜柠几乎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又被人绑架了！
她身子一僵，下意
识屏住呼吸，偏头去看身后的人。
只见那人身高体壮，胡子拉碴，从她现在的角度看去，甚至连五官都看不分明。
不过姜柠却是绝望地明白了一点，这人她根本打不过。
她咬了咬唇，不动声色地去解自己手腕上的串珠，试图给许疏印留下点线索。
下一刻，男人粗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醒了？”
“啊。”
姜柠惊呼一声，迅速缩手，假装自己被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将解开的串珠掷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正好同她的叫声重合。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我？”
姜柠做出一副害怕模样，战战兢兢发问。
对面扫了眼姜柠，对她这幅胆小模样似乎颇为满意，冷哼一声，“许疏印身边的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认得许疏印？
姜柠眯起眼睛，看来她被绑不是意外。
男人一路纵马狂奔，又在中途穿了一道河，而后在另外一处营地停了下来。
姜柠左右看看，“这，你将我带出了大周国境？”
男人抓着姜柠后衣领，直接将她丢到了帐子里，直接对上了好几人的目光。
“戎将军，您回来了。”
男人应了一声，直接走到主位坐下，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姜柠，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听说你和许疏印关系不错？”
“谁说的？！”
姜柠立马警惕起来，又气又怒，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害她！
她缩了缩身子，“我不过是许掌印的一个暖床丫鬟罢了，像我这样的丫鬟，在掌印府中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关系能怎么好？你们就算抓了我他也不会在意，不如……”
对面很快传来一阵嘲讽的笑。
“暖床丫鬟？”男人直勾勾盯着姜柠，“本将军得到的消息可不止这么简单，传闻中你们大周长公主触怒圣上，被赐流放，这流放之地就是岭南吧？”
衣袖下，姜柠的拳头已紧紧握起，隐约猜出了对方是什么人。
卫言镇守岭南，为的便是防着旁边蠢蠢欲动的南疆。
在地图上，南疆与岭南，也只有一水之隔。
看来她现在正是位于南疆国土。
姜柠不言不语，对方愈发得意起来，“而本将军又恰好听说，你同长公主眉眼有六七分相似，瞧着还关系甚笃，想必是……”
姜柠的身份呼之欲出，对面又不是傻子，显然得到了确凿的消息，姜柠知道，她现在就是抵赖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