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毛果然停下了动作，“你他娘听谁说的？我为何不知？”
“你们前几天下山，加上土根哥不是受伤了，嫂子还没来得及说嘛。”
方晚玉不管是真是假，站出来佐证，“我也听说了，方二毛你有本事不要顾及孙儿。”
到底是方二毛的孙子，算得上是好消息，他咧开嘴大笑，露出一排黄渍渍的牙齿，“三娘，当真？”
白三娘白了他一眼，没理会。
方二毛竟没有生气，立即换了另一副正经面孔，“今日之事便算了，回来给老子做饭，饿死了都。”
白三娘踏出那个门，便没想着再回去，“我不回，也不会再给你做饭。”
“你他娘的，别仗着肚子里有货拿乔”
李秋华站出来，“我们还偏要仗着了，她今日不想回，你拦不住！”
“她不回还能去哪？难道去你家？”方二毛不当一回事，“快给老子回来做饭。”
“她就是要去我家！”方晚玉替她娘做了这个主，“她想住多久住多久。”
“那她就赖在你家别走好了！”方二毛指定她带着个孩子，一定会回来，“你要是真有本事，让方文海也去打猎养他们娘俩，还给我省粮食了。”
他无异于是在暗示双方，白三娘你躲在李秋华身后，她家里没米没粮，猎物打不到，自家人都吃不饱，难道还真是菩萨心肠，能给你们两张嘴吃到米？
方晚玉拍手喊人，让陆陆续续过来看戏的村人作证，“大伙都听到了，方二毛让白三娘别回这个家了，今日之后，三娘婶便不再回去了。”
方二毛笑得压弯了腰，“得，是我说的，我就看你家怎么帮我养孙子，这便宜可不是我占的，是你硬要抢的。”
“没错，是我抢来的。”
“好，白三娘，你要是饿死在他家，别回来求土根，也别来求老子！”
方二毛撂下一句话，趾高气昂地走了，边走边炫耀自己又有孙子了，还有人帮他养孙子和儿媳。
等人散了去，方晚玉给白三娘打安定针，“三娘婶，我刚说的不是气话，在我家最困难时，你帮了我们，这个情义无论如何，我都要还。”
“对，”李秋华也上前安抚她，“我们有一口吃的，定然也会给你，绝不会亏了你。”
多年来，白三娘心里的苦楚没人知道，她自知没有能力改变一切，唯有改变自己。
日子过得再苦再难，也要熬下去，更不能为这么些个混棍选择去死，不值当。
她不屑和村里的那些妇人做朋友，总觉得她们的眼睛盯着自己不舒服，唯有李秋华，目光清澈，没有一丁点浑浊。
多次想试着和她来往一二，但每次都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她便要牢牢抓住。
她果真没有看错人，李秋华一家人值得她付出。
她红了眼，被方土根父子打骂都不曾流泪，可此刻却流泪不止，仿佛开了闸一般。
她跪在地上一边痛哭，一边道谢，李秋华反抱住她，“哭吧哭吧，哭完这次，以后可不许哭了。”
白三娘哭得更加大声，似乎要将这辈子的泪水都倒完。
方阳阳小声吸了吸鼻子，方晚玉逗他找乐子，“你不许哭啊，你是男子汉，以后得保护你阿娘。”
方阳阳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仰起头望向天空，“嗯！我不哭。”
方水生看不下去了，“阳哥儿还那么小，不哭长不高的，哭一下才会长大，阳哥儿，快哭。”
“他哭了你哄，我可不哄。”方晚玉没好气地觑他，“你就是想把他弄哭，你别这么无聊。”
方水生的诡计被看穿，他的确闲得快要发霉了，偷偷在方晚玉耳边小声问道：“什么时候下山玩？”
家里粮食不多了，现在添了两口人，是时候重新入货了。
“明天吧，把小溪叫上。”
方小溪现在的任务，就是守护橘红果，每天吃了饭后就在那块地打转，方水生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现在在哪。
“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白三娘去了方晚玉家，她家狭小简陋，光是看一眼，便知道里面住不了这么多人。
站在门口局促不安，主动开口道：“姐姐，我们住牛棚就行，你可别腾地方给我们。”
“那哪成啊。”李秋华不同意，“他们爷俩住牛棚，我们几个住里面。”
“不不，”白三娘摇头，“要是这样，我宁愿不来。”
李秋华一脸难为，方晚玉给她们找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这样吧，让阿爹把后方的石洞做个门面，三娘婶可以住那里。”
石块呈斜面型，延伸向外，三面环山，只需要简单做个遮风挡雨的门，母子俩挤一挤，能将就睡。
“那个好啊。”李秋华经方晚玉一提，也想起来了，“好过睡牛棚，那地方熏呢。”
方晚玉带她过去瞧了一眼，白三娘很是满意，“成，我以后便住这里了。”
决定好后，趁着天还没黑，方文海去找了些树枝给她做门，白三娘和李秋华去拾捡了些枯草，给她铺床用。
大人都去忙了，留下几个小孩，方晚玉让阳哥儿自己玩，她和方远要帮忙做晚饭。
各人有各人的分工，一顿忙活下来，时间过了大半。
今晚的晚饭相比以往，丰富了不少，依旧是糙米加野菜，混合在一起煮粥喝，但里面加了肉干。
在喝粥的同时既能吃到一小粒肉，又能闻到肉香味，米汤里带着油水，仅仅是喝粥水，都能喝个三四碗。
白三娘许久没动筷子，她一直以为李秋华家里没有耕地，兔子也吃完了，能吃的只有野菜，没想到她家还糙米，还有肉！
哪个不是说他们家的人快要饿死了，可这吃食，比他们所有人都吃得要好。
李秋华见她发呆，“怎不吃了？”
“姐姐，你们是先前就偷下过山吗？”白三娘颠了颠手里的碗，“要不然这米哪里买来的？”
李秋华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这是水生给的，不清楚山下的情况，可不敢乱下。”
“原来是这样。”白三娘垂下眼眸，小口小口地喝粥。
“怎么了？”方晚玉见她还有话要说，问了一嘴。
白三娘放下碗，“明天我想下山找点活计，总不能一直吃你们喝你们的，就是不知道山下情况如何。”
方晚玉一口气喝完粥，放下碗笑着道：“方水生和我说了，官兵都在城内不出来，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