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道将酒气熏天的刘全有，和那个被刘全有死死抱着的装着八十万现金的手提箱一起送回了城隍庙。
已经不省人事的刘全有由安三寒接到了后堂，而城隍老爷没有直接露面，只留李师道一人独自呆在前院。
无人问津的李师道也不急也不恼，自己立在城隍庙的前院开始调理自己的气息。
此前在王家做法事，让自身修为本就不高的李师道用尽了之前修行得来的精气。
若是当天下午那王家水井中的都是实打实的厉鬼而不是冤魂的话，李师道可能就会落得个命丧当场的结局，仔细回想起今天的经过也不由得让李师道自己有些后怕。
“今天的事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真有这万一的凶险，那都不是我现今能承受的……”
李师道在心中言语道，此时的他手护丹田，脊柱微曲，做了个站定入禅的姿势，身内周天运转，吐浊纳清开始修炼起来。
他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等李师道再睁眼时，发现柳爷、城隍威灵公和安三寒都站在他面前，这三人神色不一，柳爷是一脸云淡风轻，安三寒则是满眼热切，而站在城隍殿前最上首的城隍老爷威灵公的面色则是有些不爽。
“让各位久等了，刚刚入了定，见笑了。”
李师道拱手行礼，城隍爷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示意安三寒将一个黑色塑料袋交给了李师道。
“李道长，依照本朝律令，像是这种意外所得应缴纳个人所得税，也就是取得为实物的，按照取得的凭证上所注明的价格计算应纳税所得额的百分之二十。这次您和刘全有这次平分所得，也就是应该缴纳税金8万元。”
“啊？”
李师道没忍住，把刚刚吸纳的一口纯净之气直接吐到了安三寒脸上，安三寒也没嫌弃，贪婪地吸进了腹中。
“还有啊，李道长，依照咱们寿平城的老规矩，这种事是由城隍司介绍的活计，照老理儿得收个牙钱，收的不多，成三破二，也就是百分之五，算上牙钱两万，剩下的钱都在这了，您点点？”
安三寒将手中的黑色塑料袋递给李师道，李师道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城隍爷这种雁过拔毛的行为，他瞟了眼一旁的柳爷，见柳爷微微点头，就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安三寒递过来的黑袋子。
“行了，我也不多留你了，把那盏茶吃了，你们就回去吧，之后要是再有那家人的事情，我会让刘全有去找你们。”
城隍爷说完，又过来一个捧着托盘的下五通冲着李师道走了过来，李师道一手接过茶盏，不急不忙地喝了下去，喝完了茶，柳爷就拉着李师道离开城隍庙。
“柳爷，这都是什么事啊？”
在回易武山青元观的路上，李师道还是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哭笑不得。
“人家做的都是合乎情理的，城隍阴司本就是奉敕命代管一城阴阳事务，那什么个人所得税，就是按照你们当朝的律令行事吗？”
柳爷悠哉悠哉地盘踞在钞票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不是……这也太离谱了吧，怎么下次再给城隍办事，我是不是得带个会计来啊……”
李师道依旧愤愤不平，阴司还收税，这事虽然诡异但却有着一丝莫名的合理。
“另外啊，你今天不声不响又占了人家城隍庙的便宜，人家城隍爷还能赏你一碗茶喝，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我又怎么占他们便宜了，今天好悬没折在那王家，要不是我运气好，没遇上什么邪祟厉鬼，不然今天就交代在那了。”
被柳爷说占了人家便宜，李师道也有些心虚，毕竟从结果上看，今天这钱赚的确实有些轻松了。
“且不说今天除去那鬼婴一事，你刚刚在城隍庙里做了站立禅，你可知道你那一个半小时的修行是从哪得来的气息调和阴阳的？”
见柳爷说到了修行上，李师道的表情立刻认真起来，等待柳爷解释。
“你在那站了将近一个时辰，至少吸纳人家城隍庙三年的香火之气，人家照律令收你点税金，你说这是谁占便宜了。”
柳爷的语气虽然充满戏谑之情，但是话里确是多了一丝喜悦之情。
“我还能吸纳他的香火？”
李师道有些吃惊，但是回想当时城隍爷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他对柳爷的话虽然不明白却更信了几分。
“要不然你当安三寒那一脸羡慕的表情是从哪来的啊，他看你看的都快冒出火来了，你当他看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原来如此……”
李师道又回想起安三寒那奇怪的表情，继续向着柳爷问道。
“也就是说那城隍庙里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怪不得老话说身在公门里，必定好修行……”
“屁！老话不是让你那么用的，一般的阴司都不能直接炼化香火之力，只有得了品衔的阴仙才能用着香火之力修炼，你小子是占了授箓的光，身不在阴司，却享着官身。”
合着这修行也看编制啊，李师道在心中暗暗感叹道。
“先不说这个了，今天这鬼婴的事，你弄明白了吗？”
柳爷话锋一转，将李师道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李师道这回吸取了教训，开车时格外小心，简单的将王家大少爷品行不端惹下风流孽债，随后那女子有意报复应该是受人指点，用了些阴损的法子将那被堕掉的成型婴儿阴养成了鬼胎，借着地下暗流送到了王家。
不仅如此，那背后谋划之人使用的引导之法还将许多溺死在水里的阴魂引向了王家的那口发财井。
以上就是李师道的猜想，柳爷听罢吐了吐信子表示认同。
“可是有两点，我想不明白。”李师道头也不转地说道。
“说。”
“第一，那鬼婴也就是仅差一步就会成为厉鬼一般的存在，那他为什么能白日冲撞城隍阴司？”
“第二，柳爷，这不是还没到灵气复苏大潮来临的时候吗？为什么这些神神鬼鬼怎么就一夜之间全都要露头了。”
柳爷听完之后也微微点头，用蛇尾在车子的储物箱里卷出来一根电子烟来，吞吐了几口电子古丁之后才缓缓开口说话。
“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你觉得灵气大潮的事有多人知道？”
“很多人吧……这可说不清。”李师道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连国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国家体育局都已经是将仙人之下的品级分档划定出来了。”
“最低一档，由低到高，由癸阶到甲阶十个阶层，视为凡俗武夫划分。”
“中档则是划分成了隐元、洞明、瑶光、开阳和玉衡五个品阶，应该是为有道法者划分的水准。”
“而最高一档则是所谓的天字级高手了，依次为天权、天玑、天璇和天枢了。”
“国家早在两三年前以半公开的方式在准备这件事了，所以知道灵气复苏的人并不少，可难道只有正道在准备这些事吗？邪祟就感知不到吗？”
柳爷说完这些后，李师道没做回应之时偷瞄了柳爷一眼，在心里暗暗吐槽。
“您老不就是本市最大的邪祟吗？就连城隍爷的阴司差役见了您老这位散修不也得毕恭毕敬，您老还和城隍老爷谈笑风生，这不是黑白两道通吃，与官府勾肩搭背吗……”
这些话李师道只敢在心里揶揄，要是说出来，估计是以后好几个月都没自己好果子吃。
副驾驶这位，可是很记仇的。
“今天我和城隍喝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本市地面上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已经蠢蠢欲动，怕是这些腌臜邪祟已经开始窜连了。”
“就比如你刚刚说的有阴魂汇聚在凡人家宅井中，这本就是不合常理的，地下水系本就是由城隍阴司管理，一城水脉不可轻易放松冤魂堆积沉溺，不然城隍阴司就失去了保境安民协调阴阳的作用了。水系之中早就有刻好的符箓阵法，引导水鬼冤魂顺着水路汇聚到城隍阴司的通幽井里。”
“那就是说有人在趁着城隍阴司的力量还未完全苏醒，想搞事情。”李师道点了点头，在前阵子跟着柳爷游历人间的时候，这些概念多少懂点。
“说回到第一件事上，按理说那鬼婴可以冲撞阴司，大概是因为那一口先天之炁尚未吐出，再加上被人用那些阴毒的法子炼制，才会成了半人半鬼的状态。”
“也就是说就是，这种状态让城隍庙的自动防御系统失灵了。并未识别这个玩意。”李师道接上了柳爷的话。
“是这个意思。”
柳爷说完，李师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两件事结合起来，就是有人在暗地里谋划针对城隍阴司的大手笔，而王家的事不过是几步闲棋罢了。”
柳爷平静的说完，李师道瞬间感觉后背汗毛耸立。
“刚收了人家八十万，我却直接把人推到火坑里？”
李师道已经不安到感觉头皮发麻了，一种浓厚的愧疚感在夜色里几乎要压的他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