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苏辛夷强作镇定。
她知道自己此时的反应和行为与平时出入太大。
卫家兄妹不会轻易相信她的改变,她甚至可能让侯府内唯一经她撑腰的老太君也不高兴。
但有些事必须要改变。
“这件事的确是我鲁莽,我的丫鬟听到厨房的人偷偷聊天,说昨天有人不小心用不干净的食材给表嫂熬了补汤,我着急之下便匆忙去找表嫂,当时太着急,就把汤喝了……是我的错,其实和表嫂说清楚就好。”
厨房那边就别怪她了拉他们下水了,毕竟那位给女主熬汤的厨娘也不是什么好鸟,原著当中她和原主勾结,好几次害女主,最后还出卖了原主。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女主,早解决为妙。
听了她的解释,老太君一脸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又看了卫浅溪一眼:“我可怜的孩子,一片好心,却被人当成了驴肝肺,你这是何苦啊。”
老太太的偏爱,太沉重,她承受不来啊。
苏辛夷欲哭无泪,刚要说点什么,就听陆光仪道:“这些奴才,简直无法无天。”
说着,就要出去,似要处理这件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一出是给谁看的。
但可惜卫无渊并不领情。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潭温润的湖水,可谁都知道,水会结冰,结了冰就可以成为武器。
“苏小姐既然知道食材不干净,何故要自己喝下,直接明说,让丫鬟倒了便是,况且……”
温柔的眼尾扫向苏辛夷,像是一把柔软的小刀割在她的皮肤上:“食材不新鲜顶多让人吃坏了肚子,可大夫说苏小姐中毒了呢。”
苏辛夷手藏在被子下紧紧地抓住了衣襟,这真不愧为大理寺少卿,这缜密的心思,几乎是想让她无所遁形嘛。
她作贼心虚,所以毁尸灭迹。
她一个好人喝了那汤就立即晕倒,可想而知卫浅溪这个孕妇喝下会是什么结果?
但她也有一点不明白,一点活血化淤的药的确可能让孕妇小产,但绝不足以让她一个正常人马上晕倒,那碗补汤真的只是放了一点活血化淤的药吗?
这一点她得问问翠喜那个小炮灰。
但让人郁闷的一点是,她此时不敢正大光明地叫板,让侯府彻查厨房。
毕竟原主让丫鬟干了坏事,查起来,她也是一身的腥儿。
可要怎么把自己摘出去呢?
能感受到卫无渊的目光像小刀片一般在刮,苏辛夷颤巍着胆子与之对视。
必须要迎上去,不能显出半点心虚。
“卫大人难道忘了刚才大夫说的话吗?”原主的声音很软,即使她努力让自己说起来更冷静自持,但听起来依然有股楚楚可怜的感觉。
听起来不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倒像是在向人撒娇博取同情一般。
感受着自己的声音,再对上卫无渊淡然讥讽的眼神,苏辛夷老脸一红。
不是,大佬,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光仪这时脸上却露出了不悦的神情:“辛夷,侯府还不至于让你受了委屈,你不必如此。”
说完,他看卫浅溪:“浅溪,辛夷也是你的妹妹,而且她承认了错误,这件事她是一番好意,你非得如此吗?”
他一向知道怎么拿捏卫浅溪的软肋,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只要他放低态度,她便不会再追究了。
果不其然,卫浅溪神情间有些软化。
苏辛夷不知道在此时的她眼里,到底有一只什么样的滤镜,怎么就看不透陆光仪这渣男的本质呢?
“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算不得我委屈了,表哥,你这样会伤了表嫂的心的。”
她发誓,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可当看到卫无渊朝自己看过来的,越来越讽刺的眼神时,她终于反应过来。
原主特么是个绿茶啊,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让周围的人更加疼宠她而已。
不出所料,老太君又在一旁加了把火:“我的乖辛夷哟,你总是这样懂事,所以才总是这样任人欺负,这事儿本就与你无关,反过人她倒是应该谢谢你。”
苏辛夷可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赶紧把刚才的话说完。
“卫大人,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害表嫂,可刚才大夫说了,这毒虽然不厉害,但却有可能影响到女子的生育能力,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吗?”
这个下药的人不可谓不毒,她比较走运,大夫来得快,再加上当时喝急了,大夫直接催吐,汤便吐出了大半,至少不至于影响身体。
可卫浅溪一个孕妇若喝了,不只留不住孩子,恐怕往后都难再有孩子了。
在古代,女子若没了生育能力,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卫无渊的眼里除了讥诮终于有了别的情绪,看着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
最后,那凛烈的杀气似被他收敛了回去,露出个看似温和,却有几分讳莫如深的笑容:“苏小姐想多了。”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这里虽然是妹妹住的院子,但房间里毕竟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他在这里算不上合宜。
卫无渊的态度,并不能让苏辛夷松口气,她知道卫无渊刚才是真的动了弄死她的心思。
此时也不是真的相信她的话,只不过没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他现在不方便出手而已。
但一找到机会,肯定还会弄死她,她必须得短时间内让卫浅溪对她改观,进而减轻卫无渊对她的杀心。
可原主之前做的各种行为,实在太恶心人,卫浅溪根本不可能轻易相信她的。
想要抱女主大腿,跟着女主成土豪的道路还很崎岖。
而想改变被丢进敌军大营的悲惨命运的道路更加“蜀道难”。
她忍不住叹了口无声的气。
“辛夷,你脸色还很差,我送你回你的院子,让大夫再来看看吧。”陆光仪这时上前关切地说道。
苏辛夷瞥开眼睛不看他,转而看向卫浅溪:“表嫂,对不起,上次我不小心自己在你院子里摔倒,便让你担心,这次又是。”
原主以前对女主做过这些绿茶小手段太多了,她已经解释不过来了,但至少把最近的一次绿茶行为解释清楚了。
也让陆光仪这个渣男知道他让自己的妻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果然,陆光仪听到她说她是自己摔倒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看向卫浅溪的眼神开始有了心虚和愧疚“浅溪,你当时怎么……”
接下来他们夫妻的事,苏辛夷不打算参与,她转头对老太君撒娇道:“姨姥姥,前几日跟您学的花样,那个鸳鸯我怎么都绣不好,您再教教我嘛。”
老太君也看出这小两口有话要说,她虽然不喜卫浅溪,但也不至于不希望孙子日子过得不好。
便让下人准备了两抬软轿,带着苏辛夷出了玲园。
在路过园内的小花园时,她的视线与卫无渊正好撞上。
对方站在一棵芙蓉树下,芙蓉花随风飘落,那一身的温润仿佛与柔和的芙蓉花融成了一体。
那是一幅唯美的画,可那是在别人眼里。
苏辛夷眼里只看到了一个为了妹妹不择手段的疯批哥哥。
当他冲她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时,她仿佛看到了书中卫无渊把原主丢进敌军大营时露出的那抹笑容。
她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个颤,几乎称得上狼狈地把眼睛移开。
所以,便没看到,当一朵芙蓉花落到卫无渊掌心时,他轻轻地将花瓣揉碎成渣的画面。
不然晚上估计要做噩梦了。
有些东西看似美好无害,但却是最毒不过。
卫无渊自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必须得让自己的妹妹身边不能出现这样的人。
出了玲园,苏辛夷又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双臂:都快要入夏了,怎么还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