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秋容的脑子一瞬间停止转动，小丫鬟的话在她耳边久久回荡，但她却很难辨认这简单的话语。
她以前也见过那些不信任大夫的人，同样的病要看好几个大夫才肯罢休，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夫给一个人看病！
这满院子叽叽喳喳的人，栾秋容好像回到了当时考医师资格证时的考场。
“小栾丫头！你也来啦！”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眼前的场景过于荒谬，以至于栾秋容根本不确定这声音是她臆想出拯救自己的，还是真实存在于这个空间的。
直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大手狠狠拍了一下，栾秋容回过神，发现聂苗笑眯眯的站在对面看着自己。
“我就猜到他们会把你请来！”聂苗倒像是进了自家一样，拍着栾秋容的肩膀笑的开怀。
栾秋容忍不住挑眉，扫了眼院里的乱七八糟，随着聂苗往里面走了走，见刚刚的小丫鬟不在身边，实在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没见过看病还要成群结队的。”
聂苗哈哈大笑，顺着胡须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朗安成是个百夫长，平日里巴结他的人不少。他有个老娘，之前一直在别庄休养，听说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就把人从别庄接回来了。”
“这老太太虽然不管事，但朗安成可是相当在乎他这个娘，平时没事的时候都要纠集不少人给把把脉，求个心安。出手又大方，自然有很多人上赶着巴结。”
“不过这次他娘好像是生病了，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反正把他急的够呛，四处发拜帖把镇子附近所有有点能耐的大夫全请来了。”
聂苗顿了顿，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上前一步小声嘱咐道：“这院子里有名有姓的大夫不少，一会真进去了，可别贸然出头，听见了吗？”
栾秋容点点头，情况了解了便好，她猜测这老太太得的应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否则还能给他时间四处下拜帖？
问题不大的情况下，她能做的就只是随着人群进去看一下，不出头也不垫底，跟着混一圈出来就结束了。
如此想着，栾秋容心里也有了底，再一抬头，几个衣着华贵，弓着腰身的老者朝栾秋容走来。
正当栾秋容以为自己站在了路口碍事的时候，两人却在栾秋容面前停下了，笑眯眯的看向身边的聂苗，大声呼唤着：“聂老！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啊？我们刚刚找了你半天呢！”
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栾秋容，还是刻意，两人都拱手围向聂苗，着重突出了话中的“一个人”。
聂苗立刻换上一副外交假笑脸，余光有些抱歉的看向栾秋容。
栾秋容倒是无所谓，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无声的摇摇头后果断后退了几步，给几人留出了充足的地界社交。
聂苗笑眯眯的回礼：“章大夫、郑大夫，真是好久不见啊！”
被称作章大夫的人一身浅白色长袍，头上戴着不是很适配的淡蓝色礼帽，微笑着道：“聂老最近真是繁忙的很啊，听说还招收了个小徒弟，哪还有什么功夫见我们啊！”
聂苗大手一挥：“哪有的事！我都多少年不招徒弟了？这你还不知道吗？”
这俩人目光灼灼，其中那个郑大夫的余光一直往栾秋容这边瞟，她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个章大夫便疑惑的开口道：“是吗？我听说最近咱们镇上出了个给人看病的小丫头，我还以为是背后有你指点，才敢在牙还没长齐的年纪出来害人啊！”
说完，章大夫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一样。
聂苗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眼神扫向一旁完整听到的栾秋容。
栾秋容的表情却还和刚刚一样，挂着一层淡淡的微笑，只是眼神晦暗不定，看不清情绪。
聂苗连忙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笑声道：“你们这话怎么说的！人家那是有真本事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病人上赶着去找人家？”
“哪有什么病人？我看她倒是花了不少银子在散播风声上！你瞧，连聂老你都被骗了！人家在外面到处踩着你的名头往上爬呢！”
“章千亮！”眼看说出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聂苗怒喝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院中人群虽然吵闹，但大多都是附和攀谈，笑声一片，突然传出的怒声极其明显，院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到了这边。
所有人都停下转头看向聂苗，以及周围的几人。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栾秋容，纷纷细语议论着这里怎么有个这么年轻的，还是个小姑娘。
消息灵通的早已把她和最近在镇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栾秋容联想到了一起，疑惑的目光变成了打量、好奇，还有些不怀好意的质疑。
似乎是没想到聂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章千亮咂咂嘴有些尴尬，但发现在场众人的目光后又开口道：“我说什么了？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啊！”
一旁的郑昭默不作声，眼神却下意识的瞟向栾秋容的方向。
栾秋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冷笑着看他们搭好戏台。
章千亮昂起下巴，摆明了笃定栾秋容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他。
郑昭适时的碰了碰他道：“别这么说，人家在这听着呢。”
章千亮一副才知道的样子，装模作样的道：“哎哟！原来人就站在这啊！你瞧瞧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还以为是谁家的药童呢！”
众人看热闹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栾秋容，刚刚迷茫的人一脸恍然大悟，栾秋容一下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周围的目光聚拢，窃窃私语声响起，栾秋容却丝毫没有胆怯，大大方方的站在原地任人打量，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章千亮。
见栾秋容不吭声，章千亮又找补道：“既然站在了这，说明你也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只是不知是不是平日里把能耐都放在了吆喝上，却不见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