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秋容连忙问道：“你认识那小少爷？”
聂苗点点头：“诊脉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也不怎么吭声，还挺乖巧安静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聂苗抬头道：“是不是快下学了？”
女子不得进学堂，栾秋容根本不知道下学的时间，一旁的小喜更是没机会。
聂苗自问自答，对着栾秋容道：“下学后周迟必定会先回家，我们刚好可以在府中遇到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栾秋容有些欣喜，连忙催促着聂苗准备。
“你这个小丫头，刚刚明明还不是这个态度！”
聂苗一边吐槽一边让人准备药箱。
一路往外走着道：“我府离他的学堂很近，我们可以先去学堂看看，说不定在那就能遇到他。”
“遇不到也没关系，咱们直接去周家就行。”
跟在身后的栾秋容有些疑问：“今天是您问诊的日子吗？就这么过去不会引起怀疑吧？”
聂苗大手一挥：“你当我是谁啊？我去他们都得把我捧起来！求着我给他们诊脉！谁敢怀疑我啊？”
几人上了马车，一路来到学堂。
聂苗三人都坐着栾秋容的马车，一路过来遇到了不少下学的孩子，等到了学堂附近的时候，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孩子了。
“似乎晚了会，孩子们都回家了啊！”聂苗透过窗帘看向外面感慨道。
他放下窗帘道：“那就直接去周家吧，他肯定在家！”
马车从学堂门口出发，一路慢慢悠悠，正要转弯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哄笑声。
栾秋容有些好奇的掀开窗帘看过去。
缓慢行驶的马车路过一个街口，栾秋容刚好从窗子上看见巷子里面有几个孩童。
站着的三五个小孩衣着华丽，对着墙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还时不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直到马车即将驶出街口，栾秋容才看到那墙角处似乎蹲着一个小孩子模样的。
“停车！”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聂苗吓了一跳，眼看着刚刚还坐在对面的栾秋容冲出去跳下马车。
等聂苗一头雾水的跟上去的时候，发现栾秋容正站在巷子拐角处往里面望去。
“哟，那不是周迟吗？他居然没回家，在这干嘛呢？”
几人张望犹豫的功夫，那边几个小孩子早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
栾秋容脚步缓慢，走到巷子里时，只看到墙根处缩着一个身影。
麻布的衣服，腰间系着红绳，连鞋都没穿，双手捂着头缩在墙角，尽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
他的周围散落着几撮头发，栾秋容这才注意到，那被满是伤口的双手护住的头上凌乱不堪，有几个地方裸露着头皮，滴滴渗血。
“你还好吗？”
栾秋容刚要伸手，那小孩却害怕的瑟缩了一下，不敢让栾秋容靠近。
“天杀的！这是在干什么？！”
聂苗跟过来也看到了这情境，这才把刚刚周迟的笑声和这一切联系到一起。
“小喜，快！把人扶起来啊！”
聂苗招呼着，小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试图把人从墙角里拉出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荒谬！”
聂苗气的胡须都在颤抖，那孩子被小喜强行拉了起来，从护着自己的臂弯缝隙中看到周迟几个人都已经走了，便一把推开小喜，光着脚朝一个方向跑去。
原本打算帮那个孩子处理一下伤口的栾秋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孩越跑越远。
小喜看着那光脚奔跑的背影，似乎看到了当初在镇子上讨饭时被嫌弃排挤的自己。
“铜婶说周迟是小川的朋友。”栾秋容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飘在天空中，随着阵阵拂耳的春风穿过小巷。
却又异常沉重。
三人重新回到马车上，一路朝着周家过去。
只是经历了刚刚的情况，三人的心情都不像刚刚来时那般轻松了。
聂老虽然平时喜欢吹牛，但在医术上还真是不含糊。三人到了门口，周家小厮在见到马车的时候还是一脸不屑，但当发现下车的是聂苗的时候，直接小跑着过来迎接。
二话不说就将三人带进了府，根本不需要特意通报。
小喜跟着聂苗，栾秋容借着上茅房的名义摆脱了小厮，在府中四处走动探查。
走到一处假山花园的时候，栾秋容听到后面有响动，便侧身躲在一旁的树后，静静听着动静。
“这猴子胆子可真小，连动都不敢动！”
“就是！都不知道反抗的，下次让他在前面跑，咱坐马车追！”
“我看还是上次去那个地方好。”
不知道谁提了这一句，几个小孩一阵沉默。
紧接着周迟呵斥了一句：“不是说好了不提吗？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在我家别提这事。让我娘知道了，她不会放过我的！”
刚刚几个出声的小孩连忙应和，转移了话题。
听到小孩们谈到虫鱼花鸟，栾秋容默默从桃树后退开，快步回到偏厅寻找聂苗。
那边的聂苗也看的差不多了，从院子里瞥见栾秋容的身影，他便起身告退。
周家夫人似乎还有些不舍，连忙一路亲自送聂苗出来，又吩咐下人给聂苗拿了不少东西。
聂苗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到周家，周夫人都不打算让他空手走，可他也每次都没收。
照例拒绝了周夫人的一片心意，聂苗带着栾秋容和小喜上了马车。
“如何？”
马车驶出周家一段时间，聂苗才出声询问。
“小川恐怕被他们关起来了。”
栾秋容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聂苗试探着望过去，马车昏暗的光照下，栾秋容一半脸隐在黑暗之中。
那双清澈透底的眸子此刻却并没有聚焦。
“先送您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
看栾秋容这般模样，聂苗本想劝说些什么，可每次张口，那小孩满地的碎发和狰狞的伤口便出现在眼前不断闪现。
他只能默默闭上嘴，在心里为那个被关了小一个月的孩子念经祈福。
将聂苗送回府，马车调转方向，往热闹的人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