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年纪不大，又向来生活在家里的庇护之下，栾秋容还真有些担心她。
毕竟栾秋容还从未见到赵以柔说过拒绝的话，甚至连重一点的话都没有过。
“马车坏了？走不了了？还愣在这干什么？”
赵以柔狠狠敲击了一下马车，车厢发出沉闷的响声，警告着外面坐着的车夫。
车夫好心办坏事，没想到自家小姐反应这么大。一个激灵连忙甩着缰绳带动马车冲了出去。
那马车里的男子还没等到回音，便眼睁睁的看着载着美人的马车一骑绝尘的消失在视野之中。
栾秋容挑眉，倒是她想多了，原来这小姑娘也不完全天真烂漫嘛。
已经进了镇子，离赵家还有些距离，车夫经过刚刚的飞速逃跑后降低了速度。
毕竟是镇里，来往的人多，她们又不着急，马车一路溜溜达达，栾秋容也掀起帘子的一角。
街上两边摆摊的人不少，大多集中在街角转弯处，其余地方店铺林立，马车一路走过来，栾秋容数了数，这么长一条街，竟只有一个药铺在开。
剩下的大多都是布匹胭脂店。
栾秋容细数着铺子，赵以柔还以为她对镇上的新鲜事感兴趣，联想到她那个所谓的“家”，更是心生怜悯，索性将帘子卡在上面，把一整个小窗户都露出来供栾秋容欣赏。
赵以柔也凑过来，对着外面的各个店铺点评起来。
“那边的胭脂铺里面的东西成色不错，只是价钱贵了些，有些名不副实。”
“那边是云家商铺，买的都是些布料什么的，我身上这身衣服就是在他们做的！还挺不错的呢！”
相比于一旁的胭脂店，云家商铺没确实人来人往，生意很是不错。
“还有那边...等一下！”
赵以柔脸上的笑容凝固，匆匆喊停了马夫。
马夫一愣，连忙收住手上的缰绳。
顺着看过去，栾秋容发现赵以柔的目光落在街角处，那里正躺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子，脸上黑黢黢的，嘴唇干的发白。
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那好像是——”
话还没说完，赵以柔便从车门口冲了出去，栾秋容没来得及阻拦，只能跟着人起身出去。
下了马车后，栾秋容发现赵以柔已经在小孩身边蹲下了。
“你认识他吗？”
看蹲在地上的赵以柔不顾自己衣裙落地，在小孩的身上此处摸索，栾秋容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上街的时候时而会接济一些，这个孩子其实比咱们小不了多少，只是缺吃少穿，显得有些瘦弱。”
丫鬟们将赵以柔扶起来，自己蹲下查看小孩的情况。
远看这孩子好像才十一二的模样，走进来看到脸栾秋容才意识到，他怎么也得有十四五岁了。
想到自己刚刚穿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也是这样，连小米粥都吃不起的孩子，饿的面瘦肌黄。这一个月一点点把的油水补回来才好了不少。
“小姐，他身上没什么伤，应该是饿晕的。”
丫鬟仔细检查后禀报。
“那快把他带到马车上！”
赵以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回头看向栾秋容，眼里有些乞求。
没等她开口，栾秋容便道：“等到家我会给他好好看看。”
赵以柔眼里的担忧瞬间化解，带着欣喜和感激，连忙回头吩咐丫鬟将人带到马车上。
一路匆匆回到赵家，栾秋容跟在赵以柔身后，直奔东厢房小院。
将人安置好后赵以柔才放下心来，又连忙嘱咐小厨房做了些简单的吃食，转身才发现栾秋容一直跟在身后。
“姐姐不是来给祖父看病的吗？祖父更重要一些，我在这等你回来再看就行！”
诊金原本是管家打算赶过去送的，结果赵以柔听到了消息便说什么都要自己去。
但眼下看来，她并不知道老爷子装病的事。
栾秋容摇头，这床上躺着的这个可比老爷子的病急切多了！
“一会的事，我都在这了，先给他看吧。”
说着，栾秋容上前一步，将手放在男孩手腕处。
男孩没比栾秋容小几岁的样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只是瘦瘦小小的一个，放在榻上一半都空了出来。
破旧的衣服根本遮不住他身上的伤。
手臂上好几处的淤青，手指上还有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破的伤口，躺在榻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沉默了一会后，栾秋容松了口气，边起身边道：“气血两亏，可是需要好好补补，不过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小厨房已经在准备些简单的吃食了，姐姐一会给祖父诊完脉也来吃一点吧？”
栾秋容笑笑，转身跟着老爷子身边的小厮去往小院。
“最近的动作有点大，有人说不定会想从你那了解一下我的病情。”
老爷子半卧在床榻上，眯着眼睛，胡须抖动着沉声道。
栾秋容坐在一旁给老爷子诊脉，听到后头都没抬，只轻声应道：“身为大夫，我有我的职业操守，不会随意告知病人的情况。”
栾秋容的声音冷冷的，丝毫没有让步的余地，老爷子试探的目光收回，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是装晕，但您的身体也应该注意，我开的药都要按时喝下去。”
脉象逐渐好转，栾秋容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开。
栾秋容走后，老爷子的眼神缓缓落下，余光瞟到一旁举棋不定的小厮。
“怎么了？”
“奴才只是有点好奇，这次您兵行险招，本就步步困难。为什么又要用一个只见过一次的外人呢？”
“你觉得郑昭更好一些？”
“这奴才不知道。只是——”
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郑大夫多年来一直为赵家上下调理身子，总比这个小丫头更信得过一些。”
老爷子笑了笑。
“正因如此，郑昭就更不能用了。都知道他是我们赵家的老人，他说的话谁会真的相信？”
“这小丫头就不一样了。你去，给她造造势。”
老爷子捋着胡须，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统揽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