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鲲鹏笑的眉眼弯弯,嘴上不说,可额头上的汗珠早已暴露了一切。
“那——”
“走吧,回来还要在工地监工呢。”
陆鲲鹏打断栾秋容的话,转身上了牛车,伸过手来扶栾秋容。
无论什么时候,陆鲲鹏递过来的手上总有一种魔力让栾秋容莫名心安。
像是最宽厚的依仗,是栾秋容前世今生都在心底隐隐渴求的温暖。
坐上牛车一路跋涉,栾秋容才意识到昨天薛母究竟走了多远。
牛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悠悠的进了薛家所在的河川村。
两人并不知道薛家的具体位置,只能边走边打听。
一路上栾秋容还留了个心眼,特意找了好几个人打听薛家的情况。
“薛家?”
一个大妈听到两人打听薛家,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皱眉摇头的吐槽。
“哎呦,薛家今年命犯太岁哦!她家也就薛夕阳能吃苦,愿意干活,这要是别人摊上她那么个赌命妈,估计老早就饿死了!”
栾秋容与陆鲲鹏两人对视一眼,试探性的重复。
“赌命的妈?”
“是啊!他那个妈嗜赌成性,全河川村谁不知道啊?她儿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她一个人在家吃香喝辣。”
“什么活都不干啊,连衣服都是她儿子自己洗!”
“咱也不知道她上辈子做了多大的善事,这辈子遇到个这么好的儿子!”
看来昨晚的猜测果然没错,栾秋容十分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把银子给薛母。
薛家的房子离村口还蛮近的,半人高的篱笆小院,院里角落处不知道堆了些什么东西,土墙上的裂缝一路延伸,直到引入房顶的稻草下不见踪影。
两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屋里才晃晃悠悠走出来一个人。
见门外有人,那人的动作顿了顿,眯着眼睛伸长脖子,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看清来人,随后立即打起精神,连忙跑到篱笆院门口。
“你们还真来啊!”
薛母的声音不大,似乎是怕吵到什么人,弓着腰隔着篱笆,眼神里都是不满。
“就这么个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儿子都被你们弄成那样了!”
薛母嘟嘟囔囔,但始终没打算给两人开门。
“大妈!我们今天是来看看薛长工!不知道他的腿好点了没啊!”
见状,栾秋容特意放大了音量,声音让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
薛母大惊,忙要上前阻拦,却被自家的篱笆门拦住,等她开门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娘,外面有人来了?”
屋里一阵声音传来,薛母恨得咬牙。
她本来打算就站在这把人打发了,这下好了!
迎着薛母吃人一般的眼光,栾秋容调皮的眨了眨眼,绕过薛母溜进了薛家小院。
薛夕阳正倚着拐杖站在门口探出头,栾秋容捉见,立马换上笑容,快步走到他面前。
“怎么样?腿还疼吗?昨天实在是有事耽搁了,没来得及把你送回来,实在是抱歉。”
“今天我们特意赶过来,看看你的腿伤。”
“多谢东家!您和聂神医给我处理的很好的,现在已经不疼了,您没必要还单独过来一趟的。”
说到这,薛夕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都是我的问题,没有按照您的规定做事,这才出了意外,我——”
“说什么呢!”
听到薛夕阳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薛母叉着腰便走了过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要不是你在他们家上工,能出这事吗?你受伤了!还能怪你自己吗?”
薛母骂骂咧咧,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薛夕阳。
“我儿子你们也看见了,现在腿已经这样的,什么也干不了,你说这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我知道你们活的不容易,不然您老昨天也不会跋山涉水的跑到我家里要钱了。”
栾秋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认真的陈述事实,一旁的薛夕阳却突然愣住。
“什么?要什么钱?娘你去要钱了?你不是说你去赵姨家了吗!”
薛夕阳拄着拐蹭到薛母面前质问,薛母却心虚的别看脸。
“我那不是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吗?就你这性子,在外面让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我不替你出头还能怎么办?”
“替我出头?”
薛夕阳听到这话并没有多欣慰,反而是满脸的失望质问:“你究竟是为了替我出头,还是想拿着这笔钱再去赌啊!”
“你闭嘴!”
薛母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薛夕阳脸上。
红红的巴掌印瞬间显现,栾秋容没想到薛母竟真的会动手。
薛夕阳却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只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你自己摔断了腿什么都干不了,难道还要连带着我一起跟你受苦吗?”
薛母没有丝毫的悔意,转身冲着栾秋容道:“不管怎么样,他是在你们家摔断的腿,你们就得赔偿!二百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栾秋容眯起眼睛,一下子来了精神。
原本想着薛夕阳的腿她有责任,该有的关照和赔偿她绝不会不管,但薛母眼下的态度和心思昭然若揭,她倒是不打算让薛母这么轻松拿到银子了。
薛夕阳大惊失色,连忙一瘸一拐的凑过来。
“娘!你在说什么?什么二百两?!”
“二百两怎么了?你腿都断了难道还不值二百两吗?!”
“到底是拿二百两换你儿子的腿,还是打算用这笔银子再去赌上一把?”
栾秋容的眼神冷冷的,那感觉丝毫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表现出来的。
薛母被拆穿,面色惊慌,但依旧嘴硬。
“你,你说什么?谁赌啊!”
“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废话,就一次性说清楚好了。”
栾秋容丝毫不搭理怒火中烧的薛母,而是径自把事情说清楚。
“薛夕阳的腿受伤了,这我们一定会负责。只要是夕阳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力做到,这是我们的诚意。”
“但若是有人假借夕阳的名义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满足自己的私心,那对不起,我不会惯着。这是我们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