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冉冉再次见到皇上。
是在第二日的寑殿。
床榻上一位男子，原本黑亮的发丝中，多了几分浅白。
像是被傲钦带回来的消息，搞得心力交瘁。
“陛下…”
楚冉冉双膝跪地多时，仍不得对方叫起。
她只感觉膝盖有些酸疼。
“咳咳！”
皇上轻咳两声。
“楚家大小姐，好大的官威啊！”
说着，将丫鬟递上前的汤药一掀。
“啪！”
药碗连同汤汁一同碎落在地。
“不来给朕复命便罢了，竟敢私自调动兵符，私设刑法！”
殿内众人齐齐下跪。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楚冉冉的头低的更狠了，她深知在此时不能反驳，不然可能对方会更加生气。
“你们都滚出去！”
皇上朝着其他人愤怒吼着。
瞬时，房间中就只剩下他和楚冉冉二人。
“说吧！这些日子，你背着朕，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楚冉冉不卑不亢。
“在调查魁麻、干旱之事。太子殿下失踪，也与此事有关！”
失踪？她刚刚说太子殿下是失踪，而不是暴毙！
皇上有些混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你…你刚说什么？”
楚冉冉抿抿嘴唇，眼神坚定。
“太子殿下无碍，小女子兄长正护在他左右。”
“那…那为何？”
皇上脸上多了几分愁容。
“为何钦儿跟朕说，羽儿已经？”
从皇宫出来时，天色已经大暗。
谢天谢地，皇上并没有追究她这些日子的胡作非为。
楚冉冉长舒了一口气，便转身走向黑暗中。
翌日，一大早。
楚府门前便排起了长龙。
大家都被昨日贴在街头巷尾的告示吸引而来。
楚冉冉挽起袖口，在小桃的陪伴下，一同为大家施粥。
三个时辰过去了，从大清早到午后。
“小姐，要不让我替你一会儿吧！”
小桃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你已经站了许久，身子怕是要吃不消了！”
原本还不觉得累，可经人这么一说，楚冉冉倒真觉得有些站不住了。
她将手上的汤匙递过去，转身便想回府休息一会儿。
可不远处却来了六七个壮汉。
他们面相凶狠，目标明确，直直走向布施摊。
“喂！我们那边也没东西吃，给我们扛点粮食吧！”
扛粮食？好大的口气。
楚冉冉回过神，脸上并未显示出任何不快。
她微笑看向那位带头的大哥。
“若是饿了，可以让大伙儿过来排队领取。”
那位大哥微微侧头，表情不屑。
“人多！我们直接把粮食带回去便是！不劳烦小姐亲自为我们服务～”
语气轻佻，眼神邪恶。
小桃忍不住气。
“你…！你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宰相府的大小姐！”
是啊，她们现在就在宰相府门前。
这群人竟敢这般造次。
楚冉冉只是稍稍思索，脑海中便想到了背后捣鬼之人是谁。
那群人坏笑走上前。
原本还在排队领粥的老百姓，纷纷被眼前的氛围吓得一溜烟跑没了影。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群人，楚冉冉没有退后半分。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
“现在人已经走光了，三皇子交代你们的事情，莫非还有当街行凶？”
赵锋一大早，便被楚冉冉安排去城外分发食物。
明里，她还有身后府内的数十位家丁。
暗里，她还有一直默默保护着的影。
所以楚冉冉十分淡定。
来人听见这话后，脸上立马涌现出了一些慌张。
带头的男人表情紧张。
“你…你说什么呢？什么三皇子，我们压根不认识！”
楚冉冉也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还不快滚？”
一天下来，确实让她疲惫不堪。
今日看不见头的长队，看来民间确实疾苦。
她忙不迭走向库房。
管家正在拨弄着算盘。
“小姐…你怎么来了？”
楚冉冉站定。
“今日布施超时间，我来看看库存还剩多少？”
管家小王面露难色。
“原本以我之前的推测计划，我们至少可以维持2—3个月。”
“现在呢？”
看着对方犹豫的样子，楚冉冉再次开口。
“若是按照今日这般，我们还能维持多久？”
小王快速拨弄着手中的三盘，一顿“噼里啪啦”后。
他默默抬头。
“半个月。”
半个月？那又如何能够？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了小王的声音。
“若是今日布施不曾被打断，连续布施一整日，我们最多…七日！”
七日…
楚冉冉回到房间后，一直眉头紧锁。
七日后，先不说老百姓，可能就连自己家都要断了粮！
一直跟在身边的小桃，自然是将她的唉声叹气尽收眼底。
她走上前。
“小姐…若不然，咱们明日开始，将粥里多放些水！”
多放水？
“不行！”
楚冉冉几乎没有一秒犹豫。
“那老百姓们如何吃得饱？”
“哇！哇！哇！”
房间的婴儿床，突然发出了幼儿的啼哭声。
楚冉冉看向小桃。
“刚刚没喂他吗？”
小桃摇摇头。
“不知，今日跟你去布施，喂奶照看的事，都交由伙房嬷嬷了！”
楚冉冉走向前，像对待一个易碎品那般，轻轻将他抱进怀里。
“小希，是不是饿了？”
小桃看情况，赶忙出去找人。
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她的表情有些为难。
楚冉冉疑惑。
“怎么了？”
小桃支支吾吾表示。
“奶妈…奶妈家里有事，最近几日都不在。现在再找的话…可能…”
楚冉冉早就听说羊奶可以喂养婴幼儿。
她没有指责对方，只是冷静想了想。
“那你快去村里找找有没有喂羊的，借些鲜羊奶回来…”
“好！”
小桃刚想转身出去，却瞟见她表情木讷，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小姐，你怎么了?”
随着一只手在眼前晃荡，楚冉冉回过神来。
“无事，你先去寻羊奶！”
她看着小桃离开的背影，接着又来一句。
“天色暗了，多叫些家丁陪着！”
借羊奶…借？
楚冉冉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邪笑。
是啊，粮食不够，她可以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