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便被他寒声打断了。
“在下听不懂殿下的话,殿下想是醉得厉害……该早些回去歇息了。”
话落,他拂袖而去。
夜深人静,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巷子口,在一座偏僻府院的门前停住,马车上下来一抹人影,往门内去了。
他未曾留意到,远处的榕树底下静静地停着一架马车,青年匀称指尖撩起车帘,落在那座府院之间,眸光晦涩不明。
很快,黑暗中落下一抹影子,低声回禀。
“乔越确有一位庶妹,目前在城中的花柏私塾做教书先生。”
青年只是沉默地倚靠在车厢内,许久,暗卫才听见他的嗓音缓缓响起。
“……细查。”
少女怀中捧着几本书卷,缓缓自小巷间行过。她隐约察觉到身影落在自己身上,隐晦的视线,轻轻蹙起眉尖,回过头去,却是空无一人。
近来总有这种错觉……她如此想着,忍不住加快步伐,转过弯时却冷不防撞上一人。
“哎……”
她站稳后方才发觉,是住隔壁的罗家老婶子,胖乎乎的,二人因是邻居,关系很不错。
“乔家娘子,”对方热络地同她闲聊起来,“你这是放学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她缓过神来,只温声解释:“这几日总觉得有点奇怪,似乎有人跟着我似的。”
“没有啊。”罗家婶子往她身后瞥去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拍拍她的肩头,“你必定是这些日子有些忙碌,因此疑心的!”
二人闲话几句,闲来无事的中年妇人总是话密又热切,临别时还塞给她两条肥鱼,说给她补身子用的。
“不必了……”少女轻蹙起眉尖,心知这样的鱼不便宜,她如何好意思收下。
那罗婶子却一笑,暧昧地低声道:“你家夫君也该回来了吧?给他吃也好,你们小两口子,小别胜新婚……”
这话更叫乔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唇瓣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接下来。
吃了罗家婶子送过来的鱼,她还吩咐婢子送回一双新买的绣花鞋算是回礼。
只是当少女在傍晚时分,撑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出学堂好几里路时,才恍然回想起忘了带学生们的卷子。
原本想着今晚回去批阅,明早好在课上讲解的……她抿起唇瓣,将伞稍举高些,看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势,纠结几息,还是回过身来。
免得耽搁了孩子们的进度……她如此想着,一面又懊恼几分。
那罗婶子的鱼自己吃了不少,记性却不见转好。
素手才缓缓推开已然熄灯黯然的课室,她指尖点起一盏油灯,微弱的烛光照亮方寸之间。
一回过眼眸,却望见不远处安静站着的一抹身影。
“啊……”她低呼出声,一瞬间闪过是不是贼的念头。只是转念一想,恐怕贼也不会选择清净的学堂偷。
她抬起指尖,将灯烛举高,才发觉眼前的人,是她永远也想不到会在此处相见的。
少女缓缓拎起茶壶,往杯盏中倒了些许,指尖触碰到壶壁,方才察觉出冰冷。
她垂着眼睫,语气清冷。
“是冷茶,殿下想必喝不惯。”她拎着茶壶,便要转过身离去,“我再去烧一壶来吧。”
脚步才迈出一步,便听见身后的青年嗓音低微而晦涩地唤她。
“阿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