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人可恨。
难道他就不可恨吗?
顾明珩心头生痛、喉咙发苦,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说不出。
他只是仰头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过了一会,他才看着陆抒阑笑着说道:“我没事。”
陆抒阑看他这样,一双浓眉却锁得更加厉害了。
他忍不住放下酒盅,看着他说道:“你私下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还把青信派过去保护她,可你有没有想过直接去找她?”
“或许那丫头根本不记得那件事,又或许根本不在意呢?又或许她早就放下了呢?我看那丫头也不是记仇之人。”陆抒阑劝着顾明珩。
如果在今日青信来之前,顾明珩或许还有这个念头。
可如今,他却是断不敢再有了。
是的。
他害怕了。
在战场上无所不能的长安王,却害怕见一个女子,这事若传出去,只怕这天下无一人敢相信。
可顾明珩的确畏惧见她,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这一生不愧天地,无愧亲朋好友。
唯独愧她一个人。
别人都说这事跟他没关系,可顾明珩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他没说话,只是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陆抒阑看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么多年,该骂该说该劝的,他都做了。
此刻看他这副模样,陆抒阑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冷着脸吐出一句:“你就把自己困在过去吧!”
说完,他就沉着脸站起身,往外走去。
顾明珩看他这样,轻叹了口气,他跟着放下酒盅,几个大步追上陆抒阑,站在他身边跟他说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屁个数!”
在外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陆院判,此刻气得直接骂了脏话。
他看着顾明珩吹胡子瞪眼睛。
顾明珩任他骂着看着,最后见他急促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他从安从的手里接过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美酒,递给陆抒阑,温声与他说道:“怕外面人多眼杂,我就不送您了,您交待的,我记下了,她的事,也拜托给您了。”
陆抒阑伸手接过,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顾明珩一眼,就先离开了。
顾明珩目送陆抒阑离开,直到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视线。
他重新回屋。
安公公也连忙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顾明珩没再回原本的位置,而是坐到了窗边,他伸手按着头,闭着眼睛,开始醒神。
太久没喝酒。
今日也不过喝了一盅不到,竟有些头疼了。
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以前他千杯不醉,顾明珩有些自嘲地想着。
“头又疼了?”
安公公看他按着太阳穴,便一脸心疼地走过去,接替了他手里的活。
顾明珩任他按着。
安公公的活,显然是要比他好的。
比起他那轻重不管的力道,一味地用力,反倒让头越来越疼,安公公按得轻重得当。
没几下,顾明珩便逐渐舒展了身体。
他原本紧绷着坐在椅子上,此刻倒是渐渐放开了身体,修长的双手和双腿随意放着。
他闭着眼睛,微微往身后倾靠,慢慢感受着窗外的晚风,心情和身体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只是顾明珩难得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安公公会跟陆抒阑一样,又要说他,没想到今夜竟是一言不发。
所以说人是真的犯贱。
别人说了,你不想听。可别人要是不说,你又抓心挠肺,觉得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