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林婉玉就起床了。她要跟罗红英去溪里洗衣服。
刚走出家门,她悄声问道:“妈,我给你的两块钱你花了吗?”
罗红英警惕道:“怎么?要我还回去?”
“不是,那两块钱也是我到县城卖野菜挣的。我明天要去趟县城,咱们村和附近村子,谁家有鸡蛋,你帮我去收,等卖完了我再给你两块钱。”林婉玉说。
罗红英在这个家里,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帮收鸡蛋不是难事,有钱赚那可真是好极了。
不过她还是对这桩生意持怀疑态度:“你真能卖出去?我跟你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收了鸡蛋就得给钱,不能退回来的。”
林婉玉语气坚定地说:“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你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小打小闹的生意终究是不靠谱的,你呀,还是得找个男人结婚,别犟。”罗红英苦口婆心地说。
林婉玉没接她的这个话,她交待道:“你按一块六收,别人问你要鸡蛋干什么,你就说有个亲戚媳妇准备坐月子。明白了没有?”
罗红英皱着眉头问道:“一块六?现在市场上都卖一块七毛五呢。一斤少了一毛五,人家怎么愿意给?”
林婉玉说:“一块七毛五,她得到公社去卖,一来一回得大半天。咱们上门收,跑腿也费时间。一家也没多少,还得攒着,等天气热起来,鸡蛋都坏了。”
罗红英有些勉强道:“行吧,我去试试。别人要不愿意,咱也不能说什么。”
“我知道。”林婉玉说。
河边已经有人在洗衣服了,林婉玉和罗红英走到没人的另一头,蹲下漂衣服。
洗完一大家子的衣服,天已大亮。回到家里,家里所有人都已起床,莫春燕和郭惠兰在做早饭。
早饭是稀饭配咸菜,还有一点昨天的剩菜。林婉玉也不嫌弃,随便吃上一点,就带着林婉华走了。
蕨菜不好卖,她打算今天采些竹笋。附近山岭上有许多野生的毛竹,这个季节竹笋长得正好,村民们也会上山采笋,不过都是自己家里吃,极少拿到市场上售卖。
她和林婉华一人背一个背篓上山去。
夜晚有雾,清早路边的草上露水很重,没过多久就把鞋子打湿了。
林婉玉怕林婉华闹着回家,在路上哄着,再次许诺给她买糖。
毛竹笋有成人的两根手指那么粗,到了地方,二人便放下背篓蹲下掰笋子。林婉华智力不行,不过做起这种简单的活儿还是有些麻利。不到两个小时,二人的背篓就装满了。
一背篓竹笋比蕨菜重,林婉玉担心林婉华背不起来,便对她说:“婉华,你那里不用背满,先倒一半出来,我再来第二趟。”
林婉华摇头:“不行,我能背。”
“你背不了,会把腰弄伤的。”
“不要,我就要背满。”林婉华跟她争执,随后哭起来,“你不让我背,我就回家告诉爸妈。”
林婉玉只好哄她:“好好好,我让你背,你别哭。你要背不动了就跟我说哈。”
两个人背着笋子,慢慢地走下山去。
只是才到山脚,林婉华就耍赖:“姐,这个太重了,我背不动。”
林婉玉无奈地摇头,让她跟着来真是失策。不过现在装满了,再扔下去又不现实。她咬了咬唇说:“婉华,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背这一篓到前面一点的地方,再回来找你。”
林婉华一听,又大哭起来:“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等,我要跟着你。”
林婉玉看看她身边的那个背篓,无奈地说道:“行,那你把一筐笋子放在这里,先跟我走,等下我回头你再跟过来。”
她背起背篓往前走,林婉华跟在身后,一会儿往前跑,一会儿去摘路边的野菜,一会儿又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林婉玉想着,横竖都是她背回去,不如让她自己先回家好了。
不过她到底是个智力有缺陷的女孩子,只是跟原主有血脉关系,她还是怕她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只能先忍着。
以后再到远一点的地方采笋,是万万不能带她了。
大概走了一公里,林婉玉把背篓放下,再折返回去背林婉华的竹篓。好在原主体力好,换成她本人,早就得歇菜了。
等顺利回到家里,她饿得头昏眼花,身子也没有力气。早上吃的稀饭已经消化完了,她迫切地需要补充食物。
林婉华和秦芸,还有三个小侄子,都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喊饿。
下地干活的人都没有回来。现在做饭,没等能吃她就要晕过去了。想起昨天带回来的干米粉,她便让稍大一点的侄子林晓杰烧火,大锅头里放了小半锅水。
她去菜地里薅上几棵芜荽和小葱,拿回来洗干净切段,再把蒜头切碎,一起装碗里,倒上辣椒粉,加上盐、酱油和米醋。按照她原来的做法,要浇上烧得滚烫的花生油。不过林家家底并不厚,罐子里的油少得可怜,只好作罢。
烧开的水里下干米粉。干米粉是将大米磨成稠米浆,用特制的漏斗漏成圆形的米线,放锅里过一道热水成型,捞出晒干。
晒干之后的米粉易保存,口感却是偏硬,煮的时间要比挂面长。省内主要产大米,当地人吃的食物,多是由大米制作而成。
干米线煮到能用筷子夹断,林婉玉往锅里放油盐。捞起来再拌上先前制作好的蘸料,味道美极了。
她给林婉华和孩子们各盛了一碗,围着桌子吃起来。他们一边吃,一边称赞米粉好味道。
吃到一半时,林顺荣和林文忠他们回来了。现在春耕忙,犁田耙田平地,都需要人工去做。
莫春燕手里还拿着一捧菜,打算中午做。
林婉玉招呼他们一起吃:“我煮好米粉了,中午不用做饭。”
郭惠兰有些意外:“这就都吃上了?我和大嫂还发愁做什么菜呢。”
林婉玉笑:“婉华他们都喊饿,所以我就把米粉煮上。大家干活都累了,回来再等吃饭,不知道要等到几时。我还做了蘸水配着米粉一起吃。”
林文勇被蘸水的味道馋住了,拿起碗筷就下锅捞。
林婉玉催促:“大嫂二嫂你们也赶紧吃。”
懂事的林晓杰帮爷爷装了一碗。
女人们围在桌子吃,男人们端着碗到外面屋檐下站着吃。
莫春燕一边吃一边说:“农活忙的时候,吃米粉省时省事。”
郭惠兰说:“早上起来煮个米粉吃方便。”
林婉玉吃饱了坐在一旁歇着,从她们的话里嗅到了一丝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