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慈不耐烦地低喝一声,见他还是一个劲儿扑腾,索性伸腿一跨坐在了他双腿上。
这样一来把驷君压了个结实,见他终于不动弹了,这才俯下身一点点地割开线头。
那次在山洞中,驷君因为陆慈极其粗糙的缝纫方式而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此时被陆慈制住,满以为又是一波撕心裂肺的疼痛,结果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发觉背上只是痒痒的泛着麻却并不疼。
一时好奇忍不住回头看看,却被陆慈一把按了回去。
“你不要乱动啊,小心一会儿扎到肉里。”
陆慈捏着发丝的一头轻轻地割断,又从另一边试探着扯出来,时刻提醒自己动作不能太大,否则很容易损坏皮肤下的软组织。
“疼就吭声哈。”
陆慈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由问道:“诶,对了,你为什么每次都可以看出我的伪装?”
这件事对于陆慈来说可是相当的郁闷,穿越过来女扮男装的那一次就不提了。
关键是这一回陆慈自认是天衣无缝,就连阙漓那么精明多疑的人都没有看出问题。
偏偏就被驷君一眼认出来,这不可谓不挫败了。
驷君闻言一愣,半晌轻轻地笑道:“你不知道么,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只要一靠近我就闻得到。”
“就因为这个?”
陆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末了还不甘心地扯起衣襟使劲儿问了问,疑惑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医慈习惯了自然不知道。”
陆慈闻言一愣,觉得说得有理,看着伏在床上的驷君,心头突然掠过一阵诡异的好奇心。
不知道这厮身上什么味道呢?
见驷君背对着她趴着,陆慈悄悄凑近了闻了闻,可是除了一股汗酸味也闻不出来其他的,接着也释然了。
可不是嘛,驷君自从被抓住,就一直关在寨中的囚牢里,也没洗过就直接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
眼下除了汗味还能期待闻到什么好味道呢?
嗯,看来待会儿还得给他洗洗。
驷君等了半晌见陆慈没动静,不由问道:“怎么了?”
“额,没什么没什么。”陆慈忙不迭坐起来,继续手中的工作。
低着头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完了,陆慈长出一口气,感觉脖子都酸疼起来。
跨在驷君身上的腿也窜起一阵麻意,她撑着床沿以防重心不稳栽在驷君身上。
这么歇了一会儿,陆慈见驷君仍老老实实趴着,想来是睡着了。
从她的角度只看见一个后脑勺,乌黑的发丝因为长久未打理有些散乱的划拉到一边,饶是如此依然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古代人的发质就是好啊!
想起那种丝滑的手感,陆慈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结果驷君忽然偏过头来把她吓了一跳。
“好了吗?”
“你没睡着啊。”
陆慈悻悻地收了手,吭哧吭哧从驷君身上爬下来,“那什么,你别乱动啊,我去给你上点药。”
说着径直去了外间找草药,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团干净的布条。
不得不说,虽然这群土匪们成天游手好闲,祸害四方,但是不遗余力地搜集物资那还真是一个好习惯啊好习惯……
虽然驷君的伤口发炎有点麻烦,但是好在这里有足够的药,陆慈可以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不管是外敷的还是内服的,陆慈毫不吝啬地把最好的消炎止疼效用的药材都用在了他身上。
完事儿过后又用布条前前后后缠裹一圈把伤口包扎起来,末了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陆慈心满意足地拍拍快被自己裹成粽子的驷君,扶他坐起来,径自去端来仆妇们放在外间的热水。
拧了帕子就给驷君洗了脸,完了又擦了擦他露在外头的皮肤。
驷君虽然还是不太习惯在陆慈面前光着身子,但是反正已经被扒了,便也别别扭扭地由着陆慈摆弄了。
直到陆慈擦完上半身,又开始扒下面的时候……
驷君一把抓住陆慈的手,惊惶道:“这,这,这……”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你这一身臭得耗子都不愿意来,再不洗洗要烂了都。”
陆慈看着再一次因为热血上涌而满脸通红的某人,感到很有些莫名其妙。
她以前跟着陆老爷子学医,什么没见过,活到现在倒当真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眼下驷君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要是不保持清洁的话很容易并发感染,陆慈一心想着治伤,哪里会顾上这些。
驷君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方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陆慈怀疑地看着他:“你自己能行?”
驷君坚定地点头,陆慈也懒得勉强他,自己正好可以歇一会儿,便顺手把帕子递给他。
“你,你……请医慈先回避一下。”
陆慈不耐烦地觑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径自往外走,还一边叮嘱道:“你可别太使劲儿绷到伤口哈。”
说着便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趁着空闲,陆慈走到小院外头往下张望。
只见一片巨大的营地错落地分布着各式房屋,在繁星满布的夜空下,伴随着跳动的篝火显出些隐隐绰绰的形状。
正中央的大厅里光亮最盛,在这寂静的夜晚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闹声,看来土匪们的宴饮正在兴头上。
要是他们喝的酒全都兑上水就好了。
陆慈天马行空的想着,宽大的袖袍中捏着一支短小的竹笛,因为频繁的抚摩,竹笛的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经显得很是光滑。
只要时机成熟,她就可以吹响它,竹笛独特的低啸之声会传到山寨外面去,那里早已有一群人马等候……
正出神间,听得房中吱呀一声轻响,陆慈转身看去,却是驷君已经缓步走出来了。
他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裳,面上红晕未褪,垂着头也不敢去瞧陆慈。
“好了?”
“……嗯。”
“那儿有吃的,自己吃点儿吧。”
驷君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未进食,此时正是饿极,便依言跽坐在矮桌边上。
方才那仆妇端来了一碗肉汤和一碟面饼,那面饼虽做得极粗糙,但驷君也顾不得什么,三两口便吃了个精光。
末了意犹未尽地瞧见一碗尚有余温的肉汤,喉头忍不住动了一动。
方才察觉口干舌燥,正要伸手去拿,却被陆慈一把端走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