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站在高台下的陆慈只感觉一阵声浪直冲脑门。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要求是她提出来的,也是她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按照夏大王的说法,如果赢了与那边山寨的约斗,那么对方很可能也会出手抢人。
陆慈不知道这样的概率有多大,所以为了稳住那边的人,以防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他们这一场仗是无论如何不能打赢的!
当时夏大王在一阵震惊过后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但是她不确定土匪们是否也有这样的接受能力。
毕竟和敌人打架,谁愿意输呢?
因此,她来的时候都做好了应对土匪们反对的准备。
只是接下来的场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哈哈,傻猫子,我就说大王说的不要赢嘛!”
“呸,有什么好得意的,谁不是这么听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赢?”
“这个你不懂,我最近在研究一门学问,大王这个是有门道的,就是军师上次说过一个词儿,叫什么欲擒故纵!”
“哦?想不到你也是个学问人,这个什么什么谷这么厉害?”
“是欲擒故纵。”
陆慈有些呆滞地看着一群严重跑偏的土匪,忽然想到了夏大王曾经极其自信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这寨中,凡吾命令,无有不达!
陆慈有些敬佩地看着高台上那个普通的大汉。
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团体,要拥有这样高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首领的个人魅力是不可或缺的!
夏大王见众土匪热闹过了,只扬了扬手,简短有力的喝出两个字:“出发!”
众土匪饮干碗中酒,“嘭”的一声摔了手中碗,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必输之路。
除了怀孕的阿朦和一干打杂的,山寨中但凡有些武力的都走了,陆慈作为“战利品”也随行在队伍中。
她自己还带了四个半人高的大坛子,码在两只板车上套着两头牛慢慢往前走。
此次约战的地点是两个山寨地盘的交界点,所以并不需要走很远。
以脚程走到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但是这个浩浩荡荡的队伍仍然带了三天的口粮。
时至午后,太阳当头照下。
在这萧瑟的深秋仍能感受到一分炎热,陆慈没走一会儿就赖在了牛板车上,用袖子扇着小风,别提多自在。
正潇洒着,就见夏大王跟她招手,她点头表示明白。
意思是前面不远处就是约战地点了,陆慈知道这车上的东西也该准备就位了。
当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媒婆!”
只见蹭一下,从队伍后面窜出来个人,奔到近前又怯怯往后缩了两步,讪讪地看着陆慈。
陆慈施施然从车上下来,杵着青铜棍踱到枚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好干。”
枚颇心惊胆战的看着陆慈的手拍下来,愣是没敢挪地方,讨好道:“得嘞,您瞧好吧!”
说完就招手一连叫了三个人,一人背起一只坛子,朝着一条岔路奔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子。
一旁的夏大王见此情形无比唏嘘:“诶,要是这孙子能这么听我的话该多好。”
陆慈打着哈哈道:“凉哥客气,下回他要是得罪您,尽管来找我,我替您收拾他。”
夏大王看了陆慈一眼。
想起自己那个无良小舅子的惨痛遭遇,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不由得在心中为这个多年的对头表达的了深刻的哀悼……
留下大半的人隐匿在此地,连着多余的口粮一并留下,几乎缩水到三分之一的队伍继续前进。
大约三刻钟过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丘边上,顺着缓缓的坡度登到了顶上,只见一片宽阔的平地上,早已等候了一群人。
一眼望去大概三十来人,个个或披头散发或头绑布巾,这么毫无顾忌地或站或坐,吆五喝六,百无禁忌,一身匪气。
陆慈老远看见,便是瞳孔一缩。
她不由得想起亡命奔逃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群人,像是暗夜里的狼群,盯上了便怎么也甩不脱。
那些人也看见了陆慈他们,当先一个圆脸虎目的大汉远远地吆喝了一嗓子。
夏大王也一样回吼了一嗓子,然后就带着人过去了。
那个圆脸大汉正是对面山寨大王,即夏大王口中的阙漓。
两位山寨大王见面过后,进行了一次从外表看上去还算愉快的交谈。
圆脸大汉阙漓举着厚实的巴掌,拍得胸膛悾悾作响,夏大王面带笑意的跟他说着话,时而发出豪爽的大笑。
怎么看怎么像是多年老友的叙旧。
陆慈整个人连头脸都罩在一件斗篷里,远远地站在人群中。
由于离得太远,她并不能听清二人都在说些什么,只是悄悄打量着阙漓。
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袍,胸膛粗豪的裸露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有多么强健的体魄。
头上绑着一块布巾,长长的胡须有些杂乱的垂至胸口,腰上配着一把陆慈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宽的青铜剑,手里居然还提着一把大头锤。
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目光迥然如电,似乎被扫视的地方就连草木都矮了一分。
不得不说,这位早知其名不见其人的山大王,无论是从外观还是气势来看,都更极为符合陆慈心目中对于山匪老大的定义。
再看他面前站着的夏大王,更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了。
陆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忽见夏大王伸手朝她一指,那圆脸大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伴随着对面还几十双视线齐齐扫视过来,陆慈清楚地感觉到头皮一麻。
顶着那大汉的目光,陆慈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就算躲到铜墙铁壁之后,也无法阻挡这人的视线。
短短的时间之内,陆慈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说不出来是惊是怕。
她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一种猎物面对天敌时候的感觉。
也就是一瞬间,那大汉收回了视线,哈哈大笑起来,朝夏大王拱了拱手,然后做了个手势。
紧接着双方土匪就站开了,在中央留出一片空地,双方各自摆开阵仗,这场比斗就算是开始了。
看来快捷高效的风格不止夏大王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