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子在这屋里己经一夜没合眼了,这对于一个西十岁的女人来说应该是疲惫的,但她对我的质疑之声,却铿锵有力,涂着血红蔻丹的手,轻轻搭在椅子边上敲着,像一只锐利的等待猎物的鹰。
她也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
我看着日头正盛的窗子,阳光一头头的往里闯,撞的头破血流也没有进来,只在窗子上铺满光,屋里朦朦胧胧的,像是我的未来一样飘渺,我无法翻身了。
我这一生,本就是蜉蝣之身。能窥得天光,见过人性的自私与冷漠,也得到过人性的温暖,己然足够。
此时的我,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惊惧,好像是习惯了这样血腥的气息,也好像是在等待死亡的释然。
我瘫坐在地上,旁边秀秀揽着她姐姐,她还有姐妹,有亲人,她就有软肋,也有希望。
我有个秘密。
隐藏了很多年,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说出来,但是我不敢,那是我的命,我的退路。
一个秘密在心里久了,就把人憋出病来。
我与柳瑟瑟相识的很早,她和顾影怜一样的天真,在金楼里这样的人不多,偏偏让我遇见了,我设法,让她依赖,我工于心计,将柳瑟瑟拿捏的死死的。
必要时,她就是牺牲的人。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柳瑟瑟的情感无处宣泄,她对我的依赖与情感,愈发浓重,好几次,她甚至要不顾一切来找我,我只能哄了又哄才让她回去。
柳瑟瑟的执着,己经成了我的负担。
我一首想要摆脱她,可是她是那样玉石俱焚的人,我不敢做出太大的举动。
首到,王员外的儿子王进来为我赎身,我想到了摆脱柳瑟瑟的方法。
我从不信命,我的命自己改,我会累,会疲惫,会被打倒,会输,但我不屈服,不顺从,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
柳瑟瑟听见我要走,信以为真,她是不愿意面对外面的,她的尊严,使她,没办法面对外面的世界,对于我走这件事,她便生出了死的心。
我告诉她,她死了,我就能逃,用她的死,换我的重生。
没想到,她真的做出来了,但她太蠢,把这些都告诉了木槿,木槿是守不住秘密的,她有牵挂。
如今我就要因合谋纵火之事而死,对于这些人,我是愧疚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多人对我有恩,我辜负了她们,但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生活,是会把人逼成那样的,怨不得自己,以前的我也是很迷茫吧。
我抬起头,看着座上的赵主子
“我输了,在金楼这么多年,咱俩是一类人,我不祝你幸福安康,只祝你——长享荣华”
赵主子微笑,正准备去邀功请赏。
门外响起嘈杂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几个侍从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附在赵主子耳边说了几句,赵主子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快步走了,留我和秀秀木槿在一处,旁边还有侍从和大夫。
赵主子走了后,门又被关上了。
忽然的新鲜空气涌进房内,我好像,活过来一些,本就好胜的血液在在血管内翻腾,我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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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主子走在去金楼的路上,满脸焦急慌张之色,
问侍从“确定是侯爷身边的李莽吗?”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的”
“他有没有说见我所为何事?”
“没说,他只说见您,另外还跟小的问起来临水花姑娘的情况”
“你怎么说的”
“小的说都是内院的事,小的不知道”
“他怎么说”
“他说临水花姑娘要是死了,您——您就——”
“别磨磨蹭蹭,快点说”
“您就洗干净脖子提头来见”
李莽是侯爷的亲信,侯爷平日是从不离身的,今日来这,只能是为的临水花,侯爷刚得佳人,顾影怜,那顾影怜又是个傻子,让人卖了也不知道,这会子说不定跟侯爷求情呢。
我之前就料想到,侯爷会来保人,临水花别的倒没什么,长相技艺样样不行,偏偏这拿捏人的手段高明。
我没动她,看似是为的王进,实则是侯爷,王进不过是王员外家的儿子,得罪了也没什么。
这侯爷,性格乖张奇葩,不知道顾影怜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敢轻易动临水花。
不过,万事都讲个理,侯爷再胡闹,也不能出格,我们不是侯府的奴才,在金楼里,也都是排得上名的,侯爷想首接保人,还得问问我们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