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电话接通,身为刑侦支队队长的陆康,招呼都没打,直接来了一句。
侯元政诧异:“但凡找你们队的,除了出事还能有啥?”
“小夏,你去疏散一下群众,现场不能破坏……”
公园里人来人往,虽然警戒线已经拉起,仍阻止不了好奇的大爷大妈们,踮起脚尖朝里凑。
陆康急急吩咐完属下,长腿迈开地上的标记点,往人少的地方去。
“单纯我们队的事,就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侯元政拿筷子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陆康沉声问:“徐教授是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侯元政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徐行,脸上的诧异更深,回答:
“这不废话吗?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就没有分开过。”
要搁在以前,陆康多少都要调侃几句。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情。
毕竟,不远处的大树上,绑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说绑着吧,也不算准确。
尸体仅用杂草编出的绳索,随意绕了一圈。
真正能固定住尸体不倒的,是楔进他手掌、四肢、躯干、以及头颅的数枚大铁钉。
地上一滴血迹都没有,很显然尸体钉在树上之前,已经被凶手放干血。
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衣物,发现腹部有一个大窟窿,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被掏干净。
且更为残忍的是,尸体的裤子被扒掉,胯部空荡荡。只剩下皱巴巴一层皮,可怜又丑陋的垂在那里。
法医勘验完之后,得出结论,凶手把那玩意儿当成鸡爪子,活生生扯掉了筋骨,只留下一层皮……
在场的所有男性,听到清冷女法医的话,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后脊背阵阵发冷,大腿根凉飕飕。
那得多疼啊。
太他妈的惨绝人寰了。
法医还在被掏空的腹腔里,找出一本书。
问题就出在这本书上。
陆康也知道,徐行刚回国,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
但,有些事情,哪怕只是巧合,也必须要例行公事的问一问。
他翻看着手中的证物袋,问:“徐教授五年前,是不是曾经出版过一本叫做《罪与恶的边缘》(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侯元政将电话捂在徐行耳朵上。
徐行记忆力不怎么好,他想了有一阵子,才不大确定的说:“好像是出版过。”
陆康点点头,又问:“当时是不是还开过签售会?”
徐行脑子里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皱眉思索片刻,抱歉的回:
“不记得了。应该……开过吧。”
陆康咂咂嘴,音量提高了些:“别应该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才五年而已,这么重要的时刻,能忘?”
徐行一脸羞愧和无奈:“我……”
“没事,我跟陆队说。”
侯元政柔声安抚他,拿过手机,解释道:“行哥三年前得了脑瘤,他不是故意忘的。”
“……”
电话里沉默了十几秒,很快传来陆康歉意满满的声音:“哦,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茬事。”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侯元政意识到他那边的事,和徐行多少有点关联,神情紧张起来。
问:“出版的书怎么了?”
陆康便将大致情况给他说了一下:“是这样的,城南公园发现一具男尸。从尸体的肚子里,找到了徐教授亲笔签售的《罪与恶的边缘》……”
侯元政不解:“凶手给死者肚子里塞本书?”
他在刑侦支队那些年,从未遇到过这种奇葩的作案手法。
“是觉得死者太草包?还是,另有其他的寓意呢?”
陆康现在回答不了他。抬起头看了眼被蒙上白布,往车里抬的尸体,缓缓开口:
“死者身份很容易辨认,你猜是谁?”
侯元政指定是猜不到。
陆康:“温晓岩。”
侯元政很是震惊:“他不是刚出狱没几天?”
温晓岩就是冯玥玥的表弟,因年龄小,再加上举报有功,认罪态度良好,判刑较轻。
没曾想,刚放出来,就被残忍杀害。还把尸体钉在公园的大树上,供人围观。
“陆队,麻烦您过来一下。”法医科的同事朝他招招手。
“好的,马上!”
陆康隐隐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徐行的书并非是巧合。
很可能,有某种目的,专门放置在死者的肚子里的。
在一切都不明朗之下,他不便多说什么。与侯元政交代了句:“照顾好你的行哥”,便匆匆挂掉电话。
徐行听得稀里糊涂。但,秉着警察办案,民众不该乱打探的原则,他什么都没问。
侯元政也怕他多想,继续把饺子店老板的传闻,讲了下去,转移掉话题。
两人吃完饭,徐行提议到附近的书店逛一逛。
他实际上是想看看书店里,还有没有自己曾经出版的书卖。顺便找一找,丢失的记忆。
侯元政很乐意奉陪。
两人手牵手,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亲昵的并肩行走,丝毫不避讳世人的眼光。
徐行一开始还能接受,后来发现走在街上,他们成了焦点,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该不会是一对吧?”
“太恶心了。出门就撞到死GAY!”
“有什么啊?是你思想恶心,只要相爱,凭什么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这个社会怎么了?帅的都不找女人,全内部消化,太没天理了!”
“哎,你们看,那个高高帅帅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面熟?”
“……”
风言风语不断传进耳朵里,侯元政置若罔闻,徐行却心里打起了鼓。
他以前根本不会将这些打量和质疑放在眼里。
自从经历网暴之后,他改变了很多。变得更加谨慎和低调,不得不收敛起锋芒。
他反正是个被辞退的大学老师,什么糟糕的谩骂没经历过,无所谓了。
但,侯元政是警察,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
关键,从小养尊处优的他,犹如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狂风骤雨的摧残。
徐行害怕,原本长在侯元政身上,引以为傲的锋芒,被那些人当成利刃,再扎进皮肉里。
他自己知道,会有多难受。
“别牵着了吧。”徐行想要抽回被紧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