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应该戴了许久,淡淡散发着哑光,边缘都被磨得圆润。
侯元政面部肌肉紧绷,脸色越来越冷。
徐行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死死攥住。
完了。他悲哀的想,这下子旧账还没理顺呢,又惹下新债。
气氛突然变得死寂,压迫。仿佛随时要爆发一场未知的风暴。
卫生间的声控灯也仿佛惧怕这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感,畏畏缩缩的熄灭了。
“啪!”徐行使劲跺跺脚,他可不想在黑暗中迎接暴风雨。
那会更危险,更失控。
侯元政喉结滚动,嘴唇微微颤动。
那个“你,结婚了?”的问题,在舌尖上不安的窜来窜去,却始终吐不出口。
他渴望得到答案。但,又害怕真如内心所想,答案残酷无比。
他会承受不住,会当场崩溃。
既然这个人如此无情,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狼狈呢?
“唉……”侯元政突然重重叹口气。
徐行小心翼翼觑了眼他,纠结要不要解释一下。
“那个……”刚张口,就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
“关我屁事!”
侯元政悻悻丢开他的手,面无表情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徐行被噎住。
他怔怔望着侯元政仓惶的背影,愣神片刻。很快看明白这小子是在装漠然,以此来掩饰落寞。
怂蛋。连问都不敢问,听都不敢听。
徐行想笑,牵牵嘴角,酸楚涌上心头,终究没笑出来。
行吧。反正事已至此,将错就错也挺好。
他干脆不解释,默认了。
两人各怀心思,又静静僵持了一支烟的功夫。
“咔嚓!咔嚓!”卫生间的门被推了几下。
“咦,怎么还反锁了呢?”外面的人没推开,嘟囔了一声。
“卧槽,不会真被陆队说中了吧!”
白帆不知道侯元政就与他一门之隔,一惊一乍的自言自语,全顺着门缝传进去。
侯元政没吭声,阴沉着脸拧开反锁。
“政哥啊政哥,你可得……”
短短几秒,白帆已经脑补出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
情急之下,他举起手,打算用力锤门,好弄出点动静。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白帆幸好及时收手,否则有可能被诓倒。他看了眼黑脸的侯元政,再瞅瞅远处安然无恙的徐行。
两人衣衫整洁,距离站得也比较远。
他轻轻舒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好,政哥没动粗,没打人。
脸还在,看样子,应该也没做禽兽。
陆队最了解政哥,朝思暮想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他才舍不得动一头发丝。
但,毕竟是朝思暮想的枕边人。又担心他喝了酒犯浑,冲动之下会做出点禽兽不如,不要脸的事情来。
才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叮嘱白帆务必盯紧点,不要给他太长时间单独接触徐行的机会。
所以,刚才会着急上火,胡思乱想。
“我可得……怎么样?”侯元政咬咬牙,阴恻恻的瞪了他一眼。
“政哥……”白帆汕汕的将手放到后脑勺。
见两人相安无事,没发生什么,便压低声音回道:
“陆队说,让你可得收着点火,别当那霸王,硬上弓。现在男的也能告强奸……”
“……”侯元政磨磨后槽牙,没搭理他。
“徐教授,好久不见啊。”白帆友好热情的朝徐行挥挥手。
“……你是?”徐行面对瘦高小警察的问候,神色有些迷惘。
“我啊,白帆。您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白帆的语气虽然仍旧轻快,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想当年,他可是徐行家的常客呢。
“噢,对对对,你是白帆!现在都长着这么壮实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经过他的提醒,徐行才恍然将眼前这个瘦高的年轻人,与模糊记忆中的一个青涩面孔对应上。
“徐教授,您确定我壮实了?”白帆疑惑的看了眼侯元政,似乎是在抱怨:
才仅仅过去三年而已,就把我给忘记,太无情了吧。
侯元政没有理会他,将目光投向徐行,微微皱起了眉。
其实,白帆变化并没有特别的大。
就在上午,还因为身体素质差,刚被领导骂过:“瞅瞅你那瘦胳膊瘦腿,能摁住哪个毒贩?干脆去隔壁宣传科得了。”
徐行以前记性特别好,很多复杂繁琐的知识,都能过目不忘。
更何况是经常围着他转的学生,按说不应该如此才对。
徐行被侯元政盯得有些不自在,他低头看到自己一直捏着的小塑料杯,转移话题:
“我还需要尿检吗?”
“不必了。”侯元政语气冷淡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卫生间。
谢天谢地,终于结束,可以回去休息了。徐行疲惫不堪的打了个哈欠,与白帆随意聊着,也跟着走出来。
“徐教授,您这几年究竟去了哪里?连点消息都没有,可把我们都急坏了。”
“哦。临时出了点事,去国外待了一阵子。”
白帆装傻充愣,专挑徐行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扎心窝子:
“出事就躲啊?这可不像您以前的作风。”
“说句不爱听的,您也别生气。情侣散伙,还提分手呢。您连句话都没有就走,太过分!”
“还有,走就走吧,也不该断联系啊?有什么误会啥的,说开不就完了。”
“……”
白帆絮絮叨叨,字字句句扎心,且扎得又深又准。
徐行的脸涨红,脑子很乱。
“您是拍拍屁股潇洒的走了,您可不知道,差点要了政哥的命……”
徐行听到这句,脚步突然顿住,下意识朝大厅扫了一眼。
侯元政背对着他,一只脚踏在椅子上,指间夹根香烟,边吞云吐雾,边垂头认真的研究什么资料。
那姿势站不是站,蹲不是蹲,斜斜垮垮,很没正经。
和以前他任何场合都注意自己的仪态,哪怕再累也要脊背挺拔如松的傲娇少爷,判若两人。
现在的他,倒更像一个混迹市井,不修边幅,不注意形象的街头霸王。
徐行的耳边突然响起他那句愤恨中掺杂委屈的话:“都是拜你所赐!”
拜你所赐……
你所赐……
赐……
“嘶!”徐行脚步踉跄,差点平地里栽跟头。
“徐教授,您怎么了?”幸好白帆就在身侧,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没事。”徐行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不想让侯元政看到,便强装轻松的推开白帆,虚弱无力的说:
“飞了四十多个小时,又被揪到警局,可能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