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人生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
凌晨。
江城国际机场,徐行乘坐的航班,准点抵达。
同一时间,相隔二十多公里外,喧嚣嘈嚷的秋渡酒吧。
侯元政最后一杯白兰地下肚,眼神变得迷离。
“小……帅哥!”
他意犹未尽,摇摇晃晃站起身。轻佻的打了个响指,召唤侍应生续酒。
陆康阴沉着脸,强行把拿酒当白开水灌的他,一把按回卡座:
“小什么帅哥,别再喝了!”
“明天……又不用……上班。”侯元政大着舌头,嘴角勾出一个自嘲落寞的笑:
“醉死,才能……睡个好觉。”
黑夜太漫长,太难熬啊。
三年前,自从那人一声招呼都没打,突然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接下来的一千多个日夜,侯元政除了借助酒精麻痹自己,别无他法。
“唉。你这是何必呢?”陆康叹口气。
开导的话,已经苦口婆心说了几卡车,屁用没有。
侯元政油盐不进,执拗的像南墙根下的驴。
后来,干脆闭嘴。
但,作为好朋友,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独自买醉。
便,每次都死皮赖脸陪伴左右。希望能照应着点,限制些,尽量不出什么乱子就好。
“走,咱们回家吧。”
陆康看了眼手表,凌晨十二点半。林笙查岗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个。
他拿起两人的外套,另外一只手去拽侯元政。
“啪!”
七分醉的人,猛然将沉甸甸的金属制品,重重拍在桌子上。
酒吧里音乐喧嚣,鼓噪耳膜。
拍东西响声虽然被盖住些,还是惊动了周边的人。
小侍应生好奇的回头望了眼,顿时一哆嗦,差点把盘子扔掉。
天爷奶奶,他又把手铐给掏出来了!
陆康愁的眼皮直跳。
酒精作用下,压抑内心的苦闷和不甘,被数倍放大。
侯元政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妈的!他有……本事,最好……能躲一辈子,别让老子……逮到!否则……”
旁边客人听到动静,纷纷侧目。
当他们看到桌子上白晃晃、泛着冷光的手铐时,眼神各异。
“警察喝醉也会耍酒疯啊?”
“一看就不是个好警察……”
“也说不定,压根就不是警察呢……”
“我看他那样子,逃犯差不多……”
“哈哈哈……”
冷嘲热讽虽然刺耳,貌似挺有道理。
短短三年,侯元政从意气风发,体面傲娇的俊美青年。
堕落成一个胡子拉碴,萎靡不振,脾气暴躁的邋遢路人男。
再加上醉酒狂妄发疯。
任谁见了,都不会将他与拥有正面形象的警察,联系到一起。
陆康尴尬的扶扶额头,不想多生事端。将手铐给他重新挂回腰间,好生哄劝:
“行行行,我也会帮你逮住那个混蛋!现在,咱们先回家睡觉,养好精神……”
“不许提那个字!”
侯元政烦躁的推开他,外套都不愿意穿,踉踉跄跄朝门外走。
刚走出没几步,手机就响了。
陆康抱着他的外套,边去前台结账,边顺手将口袋里,嗡嗡嗡振动不停的小东西,捉出来。
“政哥,你现在哪?”
电话一接通,白帆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入耳膜。
“我们在酒吧,正准备回家呢。有什么事情吗?”
陆康歪头夹住侯元政的手机,将自己的付款码亮给收银。
白帆掩饰不住激动:“有,特大重要事情!”
酒吧音乐太吵,陆康捂着手机往外走:“你等会儿,我把电话给他。”
白帆知道两人关系好。他按捺不住,在电话里急急又说了句什么。
“……!”
陆康倏地瞪大眼,脚步顿住,下意识看向门口抽烟的侯元政。
紧张又谨慎的问:“查清楚了吗?真是他?”
白帆语气非常笃定:“没错!交警队的同学将证件照发给我看了,名字和样貌,都对的上!这次绝对是徐教授!”
“把照片转我微信。”
陆康挂掉白帆的电话,怀着复杂的心情,大步走向侯元政。
……
市局,缉毒支队。
十一月江城的凌晨,好像比三年前,要冷得多。
徐行外面仅罩了件薄款大衣,瘦削的肩膀微微蜷缩,孤零零坐在空旷的大厅里。
他将冻得有些僵硬麻木的指尖,放在嘴边轻轻呵着气。
心里虽然不爽,还是挺配合的趴在行李箱上,认真填写一份个人资料表。
他想,回国没看黄历。
自己精挑细选许久,最终挑了今天凌晨抵达的国际航班。
原以为,这个时间点,能尽最大可能降低遇到熟人的概率。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刚落地半个小时,他就稀里糊涂的被请进警局。
他没犯法,纯属意外。
要怪就怪他倒霉吧。
半个小时前,徐行推着大大的行李箱,出航站楼,一时图省事,坐上辆门口热情揽客的黑车。
车里除了他,还拉着另外两名乘客。
黑车司机年龄不大,二十四五岁左右,开车技术娴熟,挺稳当,也比较健谈。
按说,不应该出什么岔子。
但,有时候你不去招惹别人,防不住别人硬来招惹你。
徐行窝在后座打盹,突然“咣当”一声,安分守己等红绿灯的黑车,被开小差的后车追尾了。
事故不算严重,没有任何人受伤。
但,后车司机态度极为嚣张。二人协商不成,只能报警处理。
交警很快到达现场。
他们例行公事的检查了几人的证件。
但,当查到徐行的身份证时,年轻交警的眉头微不可见,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