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佳公主闻言眼前一亮。“对，锦善素来将这些猫狗看得比人还重要，哪里舍得它们吃苦。此事若闹大了，我只要咬死不松口，断不会是我吃亏。”
“来人，将地上的瓷片都收好，本公主要带着它们去寻母后说理去。”
在去郭贵妃的永绥宫路上，高慧斜眼偷看了一下左前方昂首挺胸的九皇子。
这家伙可以啊，在宫里横着走，宫人们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自己都没向他求救，就能自己得了信跑来。
“喀”
过了御花园，看九皇子带着自己在宫内穿过了几道厚重的宫门，一点也没要停下的意思。高慧后知后觉地清咳了一声，试图缓解一下心中的紧张。
她本以为九皇子在大公主跟前说的，不过是他自己乱编的，拿他母妃做幌子。没成想，还真是郭贵妃要见自己。
九皇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啦，嗓子不舒服？”
见高慧嘴角微抽，顿时明白了：她这是紧张。
“嘿嘿嘿”李宏狡黠地笑了几声，故作玄虚道：“你莫怕，我母妃很温柔的，待见了就知道了，快走吧。”
高慧闻言面色一黑：温柔？那是对你才有的吧！
在她的意识里，这宫里，但凡得宠的，就没有脾气好的。
在李宏的催促下，高慧很快便到了郭贵妃的永绥宫。
待到了殿门口，李宏命下人们都退下了，独独带了高慧一人进殿。
“母妃，快看看，我带了谁过来了！”李宏进殿不等下人们传唤便高兴地嚷道，直往偏殿里冲。
高慧可不敢如他般随意，止步于殿中，静静地低着头，等待郭贵妃的召见。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从偏殿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接着便是李宏那清亮中带着讨好的声音：“母妃，您今日可真美。”
高慧嘴角颤了颤：这混世小霸王居然也会嘴甜讨好人了。
转眼间，人已行到跟前。
高慧低着头，可见到裙角华丽繁复的花纹,还有扶着九皇子那只白皙的手腕。
猜测此人应该是九皇子的母妃郭贵妃无疑了。
高慧微曲了身子准备行礼，那只白皙的手腕却是立刻改做托住了她的胳膊。
带着几分好奇与慌乱，就这样，高慧抬头瞟了一眼，怔住了。
没有华贵钗环配饰，只用桃木簪子团了个高高的发髻，以栉固定，简洁中隐含着庄重。其下的面容，高慧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是......母亲吗？九皇子的乳娘？
高慧询问的眼神瞟向了一旁的九皇子。
九皇子一改往日里嬉笑玩闹的习性，郑重地将他手中的另一只雪白的手腕递了过来，包裹住高慧紧握在腹前的双手，眸中隐有泪光闪过。
“我母妃就交给你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高慧还没怔过神来，九皇子已经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只留下眼前这个满眼泪光望着自己发呆的妇人。
所以说，自己的母亲就是“郭......贵妃？”高慧试探性的问道，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冲击太大，她一时还无法相信。
妇人点了点头，泪如雨下。
都到了此时此地了，高慧也觉得鼻头带了几分酸，心绪有些起伏，但若说多大的母女相认的触动，她似乎也没觉出来。更多的还是惊讶，自己这个身体的亲母居然是贵妃，自己居然和九皇子是姐弟？
这个事实在太震撼了，想她不过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居然还有如此硬的靠山！
一种咸鱼大翻身，从此便可飞黄腾达的小庆幸由内而发迅速占据了她那本就不太大的脑壳。
若不是郭贵妃正眼泪汪汪地瞧着自己，高慧觉得自己能高兴地原地转上三圈。
“走......贵妃娘娘......请那边坐。”高慧呆愣了好久，猛然醒悟，如跳蚤在身，浑身不对劲，她有些局促地在殿中环顾一圈，指着正中的主位，从嘴里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
她依稀记得，之前随九皇子来吃饼，人家可是说过不相认的话。
郭贵妃只是温柔地瞧着她，点了点头。
高慧低着头，扶着郭贵妃，向着殿中的主位走去。待走了几步，她便觉出不对来。贵妃脚步虚浮，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了她的手臂上。
这是......生病了！而且还不是小病！
意识到这一点，高慧惊愕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便盯住了郭贵妃虽有脂粉遮盖却仍旧微微泛紫的嘴角，接着便是指甲上的紫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从胸口喷薄而出，眼眶瞬间湿润了。
郭秀娘见她要落泪，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抬手以指腹擦掉了眼角的泪痕，虚弱地勾起了嘴角。
“高小姐不用担心，我这身子是老毛病了，时不时地就要发作一番，有皇上和小九看着，天天御医都要来请脉，我没那么容易死。”
接着仿若要证明一番，松开了高慧，独自一人走过去，坐下了。
见高慧还在原地伸着手傻站着，笑着招手道：“快过来，慧儿。”
郭秀娘笑起来很好看，本来有些圆润的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儿，里面盛满了星光，让一人一看就要陷进去。
“哦”高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乖乖过去了，顺着她拉过来的手坐在了她脚边。
刚一坐下，便被郭秀娘扯过了双手细细查看，“快让我看看，柔佳那个脾性，素来霸道，宏儿可去得及时？可别弄伤了你。”
坐下来的高慧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是高全德的女儿无疑，若是郭贵妃真是她生母，那便是离府后二嫁，对象还是皇帝。
说好听点，那是皇帝的风流韵事，说难听点，便是皇帝强娶臣子之妻。于皇家而言，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怪不得，郭贵妃第一次见面说不认她。
高慧笑了笑，缓缓收回了手：“多谢娘娘关爱，九皇子殿下去得很及时，臣女没有受一点点委屈。”
郭秀娘闻言眸光微颤，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将高慧的手重新拉了回去。
“娘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娘也没有指望你能原谅娘，娘只希望你一辈子开心、快乐。如今你知道了娘的身份，可有什么愿望，尽管说给娘听。”
高慧有好多话想问，她想问儿时母亲为何丢下自己，这些年又是怎么变成贵妃的，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也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自己又不是高慧，这些于自己而言，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