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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白手套 > 第40章 泉水

从车库出来,沈良庭刚一打开门,一道土黄色的身影就向他飞扑过来,沈良庭措手不及地托住小狗的屁股,小狗兴奋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精神旺盛到沈良庭抵挡不住,好像沈良庭是它唯一在乎的事。

这只狗没有品种,就是混血的土狗,身长腿长,耳朵立得高高的,什么都吃,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自己玩,一点都不矫情,生命力顽强。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养的毛发光亮,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

这种宠物对沈良庭是很合适的,太娇贵的他怕养不好,这只狗通人性,很懂事,从不会搞破坏,虽然着实有点蠢,记吃不记打,太复杂的指令听不懂,整天只知道傻玩傻蹦。

但沈良庭一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它又会很老实地缩到他身边陪伴,看着你舔着你,就蜷缩着窝在地上陪你睡觉,模样可怜又老实。

主打一个情绪价值陪伴玩偶。

沈良庭抱着小狗坐到沙发上,自言自语地说,“给你取什么名字呢?”

沈良庭想起之前保存的项圈,就去楼上房间取过来给小狗套上,小狗低头看看又晃了晃脑袋,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立刻很臭美似的从沈良庭怀里跳出来,在客厅里撒欢。

沈良庭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它,一下觉得这个空旷的屋子十分有活力,甚至吵闹。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要记得,晚上不准吵。”他蹲下来,抓着狗耳朵嘱咐,“到点了就乖乖睡觉,否则我可能得把你送走。”

小狗盯着他看,黑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无辜清澈的愚蠢。

沈良庭看笑了,摸了摸它的脑袋,“就叫你公爵吧,小名叫臭臭。那是他以前养的狗,这样他也许就会喜欢你了,但你不能吵他。”

于是,它一下就从一只小土狗变成了有名有姓的豪门贵犬。

这时候门开了,傅闻璟回来,沈良庭松开狗站起来。“你回来了。”

傅闻璟看他穿着,“怎么换了衣服?头还疼吗?”

沈良庭摇摇头。

傅闻璟解开领带,又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洗个手,帮你换药。”

沈良庭坐好后,傅闻璟从后撩开沈良庭后脑的头发,检查伤口情况,“愈合得不错。”他用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清洁了伤口,再贴上干净纱布。

两人挨得近,沈良庭闻到傅闻璟身上传来一股酒味,“你喝了酒?”

傅闻璟嗯一声,“晚上有一个酒局。”

沈良庭看了下时间,发现还不到10点,“那结束得挺早。”

傅闻璟说,“怕你睡了。医生让你2天换一次药,避免留疤,你自己也涂不到,估计就让它去了。”

的确,傅闻璟细心,沈良庭对自己就马虎许多。

傅闻璟站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送你的。”

沈良庭打开看,发现是之前提到的那只钢笔,和原先那支一模一样,他合上盒子,“谢谢,就当是我托你买的吧,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只是小事。”

“你不是说这很贵吗?”

傅闻璟笑起来,伸出手似乎想揉他的头发,伸到一半就想到他还有伤,硬生生改成了放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了。”

小狗在他们说话时,一直围着他们的腿打转,傅闻璟这时才注意到它,蹲下来指挥小狗转了个圈,“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沈良庭也蹲下来,“就叫公爵。”

傅闻璟一顿,“说到公爵我还得谢谢你,给了它一个善终。那时候我们家被外人骚扰打砸,它被吓到了,跑出家跑丢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它。要不是你,它会过得很可怜。”说着傅闻璟看着小狗出神,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过了会儿傅闻璟才从小狗那儿抽回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晚安。”沈良庭说。

傅闻璟转过身,高大的身子侧对着人,片刻后薄薄的嘴角微微上翘,以一种和善的样子回应他,“晚安。”

沈良庭看着傅闻璟的眼睛,那眼神非常的柔和,眼睛是最藏不住东西的地方,饶是傅闻璟这样冷静克制的人也是如此。

沈良庭怔怔看着他,手里握着钢笔的礼盒,想到在医院时的吻,想到印尼的海和沙滩,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来。也许……

沈良庭瞬间吓了一跳,很快就否决自己,他觉得自己是发了疯,才会冒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可能。

夜里他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身下却躁动起来,最后索性不再克制,躺在床上想着男人手y,高/潮时死死咬住手腕,生怕泄露出什么动静。

手套摘下来扔在一边,手上的皮肤凹凸不平,红白不均,沾了透明液体,越发不好看。

去卫生间洗手,在镜子前,沈良庭看着镜子中的影像,他轻轻靠近,呵了一口气上去,再用袖子擦去,影像就清晰很多。

镜子里的人,头发被剃短了,发丝乌黑柔软浓密,他从前听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很柔顺,可自己好像有些反其道而行。也许是出生时的柔软已经被数不清的苦难给消耗尽了,只给他留了拧巴死犟的脾气,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回头。

他知道自己长的不难看,甚至有一点狐媚的意思,继承自他的母亲。小时候常受骚扰,因为身上的伤被当做怪物排挤,因为脸长得阴柔而受欺凌,总而言之就是无论男生女生堆里,他都融入不进去,像个孤单单的异类。

等大了五官长开了,身高窜上去,有一点男人样子了,才好一点。但不知为什么,想跟他交往的,总是男性比女性多,而且又以不怀好意的强势的居多,好像他是一座山,一条河,需要被人去征服,得到他,让他低头是某种荣耀。

他曾听到人评价他太桀骜冷淡了,那副高高在上、不可触犯的样子,好像别人在他眼中都是蝼蚁,不值得入眼,就应该让他受点教训,吃点亏。比如花时间让他死心塌地,看他犯浪犯贱,比上十个处女都过瘾。

他有些心惊,因为那话是从一个对他不错的学长口中说出来的。

沈良庭从小读的都是贵族学校,接触的人非富即贵。可一张张衣冠楚楚的外表下,遮盖的却是丑陋扭曲的灵魂。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也不是什么纯良的白兔,自有他自己的伪装和办法。

从前他虽然不必为学费操心,但总是很缺钱,能让他体体面面上学已经是沈文鸿的极限,理所当然没考虑过给零用钱。虽然穿的跟别的学生一样,但沈良庭总是连几十块的野餐钱都凑不出,每次买些文具交班费都让他绞尽脑汁。明明坐在一起读书,他却常常因为这些小事丢脸,被人指指点点。

等他上了大学终于自由,金钱上的空缺就来的更突出。他需要钱交学费买衣服买电脑买手机,需要钱生存。虽然靠兼职打工赚到了生活费,但那太慢,也不足够。

他是这时候生出对金钱的贪欲。

他唯一的朋友——骆峰,就是在这个状态下结交的。

那时他迫切地需要换一副样子生活,需要出人头地,需要不会再被人取笑,不会再因为缺钱的细节丢脸,即使他有野心有想法,没有人投资还是无法得到收益。

他知道骆峰是学校中有名的富二代,胸无城府,性格直爽,是学校台球社的社长,就花了一个寒假练桌球,得到了跟他比赛的机会,沈良庭故意表现得只比骆峰多赢了一分,骆峰对他起了惺惺相惜的感情,邀请他加入台球社,两个人才熟悉起来。

他这样机关算尽,阴险狡诈,看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一个价格牌。

和黎梦圆一样,他也试着去交往过一些人,谈一谈恋爱。也许那个学长说的是,他的确看谁都索然无味,不是值得花心思应付的人,自然也没有长期交往的可能。

直到他再次见到傅闻璟。

他才意识到,这么些年里,他心底始终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是傅闻璟牵着他的手把他从那个别墅里带走的,是傅闻璟抱着他坐在车里让他看到外面广阔世界的,会教他弹琴,教他做事的,知道他所有秘密和不堪的,都只有一个。他只有在傅闻璟面前是坦荡的。

傅闻璟救了他,他的爱就是他的报答。他这样不堪,但还唯一保留着一处干净的角落。

像硌在心脏深处的一颗粗粝石子,被一点点磨成了珍珠,受了血与肉的洗礼,才变得尤为珍贵。

说他这样的,会多么专注持久地喜欢一个人,是有些疯狂的。

但再疯狂的事也的确发生了。

沈良庭手撑着卫生间冰凉的墙壁,这些年里他的这种感情就像静谧深远的泉水,是不足为人道的幽静,隐藏着不敢见人,也因为无人靠近,所以始终纯粹平和。

他从没想过傅闻璟也会爱自己,毕竟他从不是命运的宠儿,也没有因此向它俯首,做它虔诚的信徒,上天怎么会突然慷慨地给了他一样又给他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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