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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白手套 > 第30章 獠牙

黑色奔驰安静地疾驶在深夜的长街上。

也许是汽车颠簸,车厢封闭,气味难闻,沈良庭坐车到一半,突然捂住口鼻干呕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傅闻璟的手臂,神情痛苦地指了指车外。

傅闻璟靠边停下车。

车刚停下,沈良庭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到绿化带,撑着一棵树呕吐起来,一晚上喝的吃的全都吐出来,上万的酒,豪华的鱼翅鲍鱼海参,通通成了一滩糊涂的秽物,

傅闻璟靠边停好车,拿了纸巾和水下车,轻拍了拍他的背,等沈良庭吐好了,才把东西递过去。

沈良庭用吐到虚脱而颤抖的手接过水和纸巾,拧开瓶盖喝了水,冲了冲口腔,再吐掉。吐掉了却没有直起身,就这样撑着树干一动不动。

随后一颗颗泪珠就如珍珠般滚落,跌进草丛里摔得四分五裂。

傅闻璟抓住沈良庭的肩膀,沈良庭糊涂地向后挥手,把他的手打下去。

“沈良庭你站起来。”傅闻璟不耐烦地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直着面朝自己。

身体被拉起来了,沈良庭还固执地低着头,傅闻璟单手托起他的下巴,这才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哭得通红,脸上也是泪痕交错。傅闻璟愣了愣,伸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哭什么?”

沈良庭垂着头,声音颤抖,“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是故意要眼睁睁看着她被……”沈良庭说到这里嘴唇哆嗦一下,十分恐惧的睁大眼,然后硬生生地继续,“被强奸。”

“我没想到我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变得不像自己,”沈良庭喃喃着,“也许我太害怕了,害怕失败,我一意孤行,已经让搏浪失去了一个客户,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把所有筹码都压在出售这个选择上,却不知道能不能赌赢。如果我输了该怎么办?不,我不会输,我不能失败,不能辜负已经走过的路,不能让看不起我的人得意,既然有了机会,我不能输,不敢输,我花了很多功夫,我没法从头再来了……”他有些糊涂的颠来倒去地说,眼睫垂落着不住颤抖。

傅闻璟看着眼前的人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他从来没见过沈良庭哭成这个样子,但这样也很好看,就算是哭也哭的没有一点丑相,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掉,晶莹饱满,像一朵迎风带露的花,在最好的年华。

傅闻璟安静地看着,惊讶于自己在这个时候,第一反应是品鉴他的样貌。

骨子里还是一头羊,就算披上狼皮,也不会以血肉为食。

也许恶是一种天赋,后天是学不来的。天生没有利爪獠牙的人,无论在什么战争中,都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既然这么恶心情色交易,那沈良庭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他对他自己不就是这样残忍的吗?所以跟自己上床时他也是一样痛苦吗?

傅闻璟突然有些迷惑,他伸出手,慢慢把面前人的眼泪擦去,“不要哭。”

下一秒,沈良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站立不稳地倒进了他怀里。

眼泪打湿了胸前的衣服,傅闻璟怔了怔,还是收紧胳膊把人环住了。

手在背上拍了拍,沈良庭抽了抽鼻子,缓过气,“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他靠着人,阖了眼喃喃,声音迷茫。

傅闻璟安静抱着他,等待他平复,感觉怀里的身体凉津津的却很柔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咯人。

过了一会儿,抵着自己的人没了动静,傅闻璟低下头,发现沈良庭已经含着眼泪睡着了。

他注视了一会儿,弯腰把人抱回车上,车重新启动。

傅闻璟看着前方延伸的道路,冷清长街上立着寥寥路灯,他渐渐收敛了表情,脸色有些凝重。

车经过一排减速带时,沈良庭被颠醒了,他头痛得很,因为摄入太多酒精。

沈良庭睁开眼,看到傅闻璟时怔了怔,又转头面向前方,声音含混地问,“我睡着了?”

傅闻璟点了点头,“你太累了。”

沈良庭身上还披着傅闻璟的衣服,低头就能嗅到特有的味道,沈良庭伸手攥住衣侧,还记得自己下车呕吐的事,“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傅闻璟想了想,摇头,“没有,你乖得很。”

沈良庭昏沉地靠着车座,心里放心一点。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傅闻璟问。

“什么?”沈良庭没反应过来。

“这次合作失败,musel也不再续约,你打算怎么办?再找合作方还来得及吗?”

沈良庭沉默下来,他静静注视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买方找不到,银行不放行,只能试试过桥贷款了。天无绝人之路,没到最后一刻胜负都未可知。”

“如果真的上了法院,债务问题遮盖不住,搏浪可能会被强制停牌。”

“我知道。”沈良庭说,“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车内安静片刻,傅闻璟的声音才响起,“可你能怎么做呢?如果你今天没有冲进去,也许合同已经签下来了。”

沈良庭一动不动,“如果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不如不合作。”

“良庭,那如果这次要做出牺牲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呢?”

沈良庭转过头,黑暗中那双眼睛像水洗过的石头般明亮,“傅闻璟,你想说什么?”

傅闻璟嘴上挂着笑意,看着前方的眼睛里却没有在笑,“你太心软了,你待别人好,别人不见得也会待你好。也许换成韩颜是你,你是韩颜,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卖了。再如果韩颜现在倒打一耙,把你和潘梁一起告了怎么办?”

沈良庭垂了点头,“那也是我咎由自取。”声音冰冷,“我既然做的不对被人抓了把柄,就该承担。我不求别人对我好,也不会傻兮兮地任人鱼肉,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更何况恩怨分明,既然韩颜没有对不起我,我怎么能先害她?”

“害她?有失有得也是害吗?如果这对你是很屈辱的事,那为什么还要做?为什么你能做出牺牲的事,却不能让她这么做?”傅闻璟轻声问。

沈良庭愣了愣,“不是,我没有……”

“还是,你只能对我这么做,对其他人就不行?”傅闻璟缓慢地说。

沈良庭睁大眼,感觉有什么极隐秘的东西即将被人撕开胸腔硬拽出来,血淋淋地暴露在无遮盖的天地间,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闻璟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的皮革,“沈良庭,不管是否真是这样,”他侧转头,看着人微笑了说,“保护好自己。”

沈良庭僵硬着转过身,傅闻璟知道了什么?猜到了多少?他有些不安,指甲扣进掌心,一切有这么明显吗?

车窗外已经从城市的夜景转换成了空旷的江面,月亮映照在波平似镜的水面上,波纹泛着清澈的光一轮轮向远处铺设。

沈良庭静静望着,心中有一种扭曲的痛苦和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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