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秀云搬一张椅子坐下，我们三个人说说话……”大哥对着嫂子说。
嫂子默不作声从隔壁屋端来一张带靠背的椅子放在我面前，她自己则是坐在大哥的床边上。
“秀云，你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我了……”大哥虽然意识清醒，但声音很小，可见他说话已经有些费劲了。
“远程，不许胡说！你会好的！”嫂子立刻打断了大哥的话。
“老婆……”大哥以前从不喊嫂子这样亲切的字眼，他一向是个内敛的人。
“大哥，你别说话了，好好养身体，总归会好的～”我安慰道。
大哥闭了闭眼，好一会儿他又重新开口说：“秀云，我死了之后，你嫂子就靠你多关照了，你们关系好……”
我瞬间泪奔了，大哥原来是放不下嫂子，才找我回来的，他想让我在他走后好好安慰嫂子，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深情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远程！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会好的！”嫂子还在强忍着说谎。
“那肿瘤医院到处都是宣传海报，住院部大厅就有小细胞癌的知识小结……你当我不识字吗……我们都要接受这个事实……”大哥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你一定要好起来，你承诺给我的好日子还没兑现，不可以跟张远怀一样那么不负责任！”嫂子哭了。
“别任性了……听我把话说完……这样一直打岔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大哥对着嫂子说道。
嫂子终于默不作声了，泪水吧嗒吧嗒地掉。
大哥从床头抽了一张纸，大约是想给嫂子擦泪，但他举了几次手都没够到嫂子的脸颊，他无奈地说：“我连给我老婆擦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嫂子终于自己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泪擦干。
“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也哽咽地说。
“老婆，对不起，我受病痛折磨有的时候忍不住发了脾气……纵使我们再情深似海，这夫妻情也只能来生再续了……子玉还没结婚，你务必要替我完成我们当父母的任务……没有父母帮衬的孩子是可怜的，以后担子就落在你一人身上了……”大哥鼓足了力气才把这一段话说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得下去……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给我遮风挡雨，没有了你的庇护，我不知道从何做起……”嫂子哭着说。
“你就跟秀云学，她能担起来你就能……”我知道这些不过是大哥的托词，嫂子太痴心，他担心她想不开，所以给她分派了任务……
我的世界像是被笼了一层罩子，难过得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就问秀云，远怀真没福气……等我去见他的时候一定好好责问他……”大哥有些自言自语地说。
“大哥，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一定好好照顾嫂子，绝不叫你担心……”
“嗯～”大哥点了点头，已经没有力气说更多了。
“我的腿脚都肿了……也就是在这几天了……”过了好一会儿，大哥才又说了一句话，好像是集聚了全身的力量。
“大哥，不要这么悲观，还有希望的……”我含着泪说。
“寿命都有定数，要怪只能怪命运不公……我父亲做了缺德事，害了我母亲一生……这些全都报应在我们兄弟两个人的身上……父债子偿本是应该的……只是苦了你们两个女人……”大哥开始自言自语，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胡话。
我抬脚离开了屋子。
看到大哥这样，我除了伤感还是伤感。嫂子也一直难受，中午没吃饭，下午我跟赵哲要走的时候，她拉着我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