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三人脸上的错愕与失望，女孩捂着嘴发出了咯咯咯的轻笑。
接着，她又打了个响指，那仙境一般的空中花园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方冉她们脸上不再有惊叹的神情。
“感觉很奇妙，对吗？这在我们那里，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女孩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向下坐。
花丛中的藤蔓快速生长，转眼间编织成了一张悬空的藤椅，托住了女孩轻盈的身体。
“坐吧，随意坐。”女孩伸手示意道。
方冉没有质疑，而是学着女孩的模样，将身体向后靠。
重心刚一倾斜，花丛中的藤蔓便快速生长，先一步织成了座椅。
藤椅是软的，就像坐在一团棉花上，整个身体悬空一般，体验感棒极了。
周烨和黄叶也先后坐在了神奇的椅子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如果这房间里的景色都是虚幻的，那这藤椅又是怎么回事？”方冉好奇地问。
“景色是假的，但椅子是真的，就像你可以使用技能一样，我也有我的技能。”女孩浅浅笑着，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这样说也相当于给出了答案。
方冉看过技能系统中的所有可兑换技能，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十分鸡肋的史诗技能【植物亲和】，可以理解任何植物的特性，使用植物素材制作道具，效果提升三倍。当这个技能升到9级之后，还能得到一个派生的满级特效：【植物支配】。
如此看来，这凭空出现的藤椅，应该来自女孩的植物支配技能。
“你在这里多久了？”方冉继续问道。
“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时间。”并没有玩一问一答的游戏，女孩悠悠轻叹了一声，随后主动讲述起了关于她的事情。
“我叫茜拉，但其实这不是我的名字，只是我的游戏昵称，真名太久没被叫过了，早就忘记了。
和你们一样，我也是玩家。和我一起成为玩家的，还有当时全世界的所有人。
有一说一，黑域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狡诈的游戏设计师，它会引导人们一步一步沉浸在游戏中，然后抛弃道德，抛弃人性，抛弃原本属于人的一切，慢慢把自己看成真正的‘玩家’，一个置身于世界之外的过客，或者看客。
一开始，我还试图摆脱黑域的控制，想着挣脱束缚。
我甚至尝试过自杀。
但……”
女孩摊开双手，给了方冉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复活了，死亡没能让我从游戏里解脱，反而彻底沦为了黑域游戏的一部分。从死而复生的那天开始，我就变成了这个村子里的先知，一个来自荒野的神灵。我的前身是一只灵猫，后来变成了灵猫之神，开始守护村庄。
至于这个村子嘛，其实它完全不重要，在我看来不过是黑域创造出来的游戏阵营，一个不断生育繁衍但科技水平却没有丝毫进步的背景NPC群体。
村里的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只重复着三件事——战斗，杀死地方NPC，或者被敌方杀死，并在游戏过程让玩家进行选择，到底是帮助这个落后的村子，还是帮助那些同样先进不到哪里去的‘神佛信徒’。”
茜拉一口气说出了大量信息。
方冉也从对方的话语中提取出了极有价值的部分。
“你说，死亡没能让你摆脱游戏的束缚？”方冉无比认真地问道。
在经历迷宫副本的生死抉择之后，方冉的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确信死亡是可以从黑域中得到解脱的。
但茜拉的话却给出了明确的否定回答。
“是的，没用。”茜拉再次摊开双手，抬眼望向了远处悬挂于天际的瀑布，用老气横秋的口吻悠悠说道：“我们尝试过各种离开这场游戏的办法，各种。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们都试过了。在当时的玩家群体里，我们成立了一个组织教派，核心思想就是逃生。
但随着教派成员的不断死而复生，这个教派也就慢慢瓦解消失了，因为死亡都不行，那就没有其他办法是可行的了。
从游戏开始的那一刻，我们的灵魂就成为困在黑域这座监牢里的囚犯。我们自以为所说所做的一切都出自我们自己的自由意志，但其实不然。黑域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把我们变成它想要的样子。
当我们试图摆脱它的控制，甚至自我了断之时，黑域就会使出它的强硬手腕，惩罚那些试图逃离的人。”
“黑域惩罚你，把你变成了不老不死的NPC？”周烨插话问了一句，在惊讶的同时，眼里竟隐隐闪烁出一抹期待。
似乎看出了周烨的心思，茜拉笑了笑说：“相信我，你不会喜欢这种日子的，就算这里的景色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但假的终究是假的，你永远没办法离开这里，不会老，也不会死，这里就是一座永恒的监牢。”
“不老不死是监牢？呵呵。”周烨撇着嘴，一脸不爽地说道：“你是没经历过现实生活的拷打，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这么不愿意待在这里，那我们可以换换，我来这里当囚犯，你出去代替我经历末日。”
茜拉依旧淡淡一笑，并没跟周烨计较，反而望向方冉说：“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黑域就像一个茧，而我们，都是被困在这座茧房中的精神傀儡……”方冉回答得很干脆，毫无保留地将她关于黑域的猜想详细说了一遍，也说了她在迷宫游戏中遇到的关卡，和最后关于生和死的选择。
方冉没有否定茜拉关于死亡无法得到解脱的说法，因为茜拉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另一方面，茜拉本身也证实了留在黑域确实意味着“永生”。
周烨和黄叶听得满头雾水，茜拉也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什么生与死的选择，这种事情她已经不再关注了，因为没有意义。
然而就在茜拉准备打断方冉时，却被方冉忽然说出的一句话引起了兴趣：“我知道，从黑域给出了复活这项奖励的那一刻，你就猜到了，我们可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到从前的世界。但就算要永远留在这里，我也希望用我的方式来进行这场永无止境的游戏。
或者换一种说法，我想改变这场游戏，我想终结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