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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GL文 > 山水间 > 第57章

“这……”顾氏却没有听曹闲月说过对方有什么隐疾,对曹徽的话将信将疑。

“再说了,他一个图画院小小的生徒,就算再上进又如何?将来能否在朝堂中混到个一官半职都是未知数,终究比不上那些正经的文臣武将前途光明。幼卿若是嫁给他,吃苦不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将来他也难保会待幼卿一心一意。”曹徽不自觉流露出了轻蔑之色。

在他眼中能配得上自己女儿的男子,不求高官显赫,起码也得有所作为,而且他也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此刻对方信誓旦旦,等到天长日久,自己女儿人老珠黄后,这些誓言还不如几张废纸管用。

他给幼卿寻个世家夫婿,到时候就算丈夫变了心,也至少还能保幼卿一生衣食无忧。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把幼卿许给这样的人。”曹徽愤愤讲完。

顾氏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听闻谢棠被赶了出去,对此早有预料的曹闲月就不管不顾闯到了后堂里,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道:“爹爹,娘亲,女儿有话要说。”

她的突然到来,让曹徽和顾氏齐齐一顿。

曹徽敛眉说道:“你想说什么?”

“女儿此生非谢棠不嫁。”曹闲月一咬牙,直接跪在了曹徽和顾氏的面前道:“求爹爹娘亲成全!”

曹徽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神情幡然变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女儿当然知道。”曹闲月绷着心弦说道,她也知道这注定是一场硬仗,但她还是义无反顾走上了叛逆的道路。

曹徽好声好气的劝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本事远胜过那个叫谢棠的更是多不胜数,你若是喜欢,就算是新科探花郎,为父也能一举促成,你何苦嫁给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庸人?”

听自己的父亲用“庸人”两个字来形容谢棠,曹闲月本能的想用谢棠将来的成就来反驳自己的父亲,但一下子想起自己的父母与自己不同,他们怎么会知道未来的事。眼下的谢棠确实和她父亲口中说的一样。

无论从哪些角度来讲,她爹的理由都仿佛无懈可击,但曹闲月就是那唯一的变数。

曹闲月浅浅舒了一口气,好似做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定,毅然决然道:“女儿喜欢她,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女儿都愿意嫁给他。”

曹徽难以置信的看着曹闲月,质问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还是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般鬼迷心窍?”

“她行事认真,待人诚恳,知恩图报。”曹闲月虽然对谢棠还不太了解,但通过这几次的往来,也知道谢棠为人不差:“而且爹爹怎么知道她会一辈子没出息呢?”

顾氏在旁几次想插话进来,争执的父女两人却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荒唐!你要用你的一生,赌他虚无缥缈的未来吗?”曹徽眼一瞪,恨铁不成钢道:“我不会答应这件婚事了,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他就是不明白,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什么这次会如此固执,连一些明摆着的事都不懂。

“那爹爹又如何保证那些世家就能富贵一辈子?”曹闲月据理力争道。她还有半句话控制着没有吐出来,那就是再过几年,北狄兵马围城的时候,那些世家和他们的君主可都是一个下场。

曹徽气噎,手指着曹闲月抖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幼卿啊。”此时顾氏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对着曹闲月苦口婆心劝道:“你爹爹说的有道理,现摆在面前的好人家你不要,何必去陪那后生白白吃苦呢?”

“而且娘亲听你爹说,那后生长的文弱,万一他患有什么隐疾,没有告诉你呢?”顾氏委婉的说道。

“祖父当年也文弱。”曹闲月冷静反驳道。

“混账东西,你竟拿他和你的祖父比?!”曹徽一声呵斥,被曹闲月气的面红耳赤。

不比较也行,曹闲月双目定定,坚定不移道:“她的肩不宽,行事却远比其他男子有担当。她虽然文弱,却心有沟壑,志存高远。在女儿心里,世间纵有千万人,也不及她半分好!”

“你果真要嫁他?”曹徽最后再问一次:“就算与我和你母亲断绝关系也再所不惜?”

顾氏听到这话一惊,张口要相劝,却被曹徽用凌厉的眼神喝住了话语。

曹闲月沉默了半刻后,心一横应道:“是!”

不自由,毋宁死!

话说到了尽头,后堂内倏忽陷入了僵持之中,父女两人谁也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两人各持己见,谁也不让步。

曹徽原以为用威胁就能吓退曹闲月,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连断绝关系都不怕。他双目圆睁,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顾氏也不想让父女两人真的断绝关系,想到了主意,及时出来转圜道:“徽郎,要不然再给那个后生一个机会?”

曹徽突兀说道:“你去把远承叫来。”远承是曹闲月哥哥曹郁的小字。

“你要做什么?”顾氏一愣问道。

曹徽有一瞬间的确想找几个护卫去将那个后生除掉算了,但是堵不如疏,想要幼卿自己醒悟过来,只有让她自己看透这个人才有用,所以就在他沉默的那一会儿,他已想到了办法。

在顾氏和曹闲月质疑的目光中,曹徽气咻咻说道:“还能做什么?给那小子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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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中秋见过曹闲月的父亲之后,谢棠几天来都陷在一股怏怏不乐和自我怀疑的情绪中,就连在画堂上学时都会出现不时的走神,被夫子责怪。

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和曹闲月的差距之大,几乎到达了遥不可及的地步。这种感觉就像那一晚她送曹闲月回家,面对的那高墙大户时一样。庭院深深,人有贵贱,她被屏蔽在那高宅的门扉之外,又怎么可能走近到曹闲月的身边呢?

可笑自己未见曹闲月父亲前的不自量力,以为用自己的诚意就能打动对方,殊不知在对方的眼中,诚意却是最没用的东西。

谢棠经此一遭,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再到回家时,看到自己房间光秃秃的四壁,从前那些朦朦胧胧一心只想绘画的念头骤然消退了下去,又仿佛有东西从她的心间破土长出来了一般。

她想自己应该更加上进一些,更加脚踏实地一些,从前只知心怀鸿鹄之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今有此一遭,也该见见眼前,看看脚下。千里之行,终要见第一步的。她不求自己立马改变所有的性子,但至少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天真。

至于她和曹闲月约定好的事,她并不想毁诺,打算等到闲暇了,再去寻曹闲月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但还未等她去找曹闲月,就有人先一步来找她了。

一日早晨,下了课,谢棠与自己的同窗三五成群来到大学堂后头的洗砚池前,例行清洗笔具砚台。

同窗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白矾楼里的姑娘有多好看,相约着有机会同去玩乐,谢棠却无意参与到他们中间,专心致志的清洗着自己的毫笔,看着它在清水中濯净污渍,由五彩斑斓的颜色变回自己本身的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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