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幽暗无光，男子走过来，拿出火折子，吹了两口气，将烛火点燃几只。
房内无风，但红烛随着男子的掠过，微微摇曳起来，诡秘中又带点妖冶。
厢房的床榻上，一个女子正跌坐在上，身子略微有些颤抖。
她只是烟花柳巷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妓子，今夜被老鸨允许，让客人带出局。可谁能料到，被带到不知名的哪处宅子，还被扔在这漆黑的厢房里。
男子端起一支红烛，烛油融化，顺着红烛慢慢淌下来，一滴又一滴地溅落在男子手背上。
可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般。
“公，公子。”妓子强迫自己拾起笑脸，她深知，今夜碰到的客人并非善茬，若是伺候不当，恐得丢掉小命。
“公子为何不掌灯？”妓子轻声问道，接着又伸了伸腿，将自己嫩白如玉的脚踝推出来，妄图以此勾住客人的心魂。
男子的脸在隐隐烛火下，忽明忽暗，就在一瞬间，妓子瞥见他狭长的双眼与上挑的眉峰。
可那眼神，不知是不是幽暗的房间所致，神情全是阴鸷与深不可测。
“不掌灯便不掌罢。”妓子俯下身，连带放低自己的姿态。
男子慢慢走近床榻，举起手中的红烛，倾身弯腰，仔细地打量着妓子的面庞。
她的双眼如杏，眉似远山，朱红的唇微微张着，仿佛在诉说祈求自己的心绪。
“眼睛很像她，可嘴一点也不像。”男子一把捏住妓子的下巴，下手力道很重，捏得妓子痛呼起来。
“公子，请怜惜。”
“怜惜？”男子猛地甩开她的脸，直起腰，“那今夜便叫你小怜吧。”
“小怜，小怜。”男子突然又变了情绪，他轻声呼唤着替妓子取的名字，然后跪在床沿边，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脚踝。
“嘶。”小怜瑟缩一下，接着又顺从地将脚踝伸过来，任由男子在手掌在她脚踝摩挲着。
只见男子唇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他将红烛拿近，倾斜着，烛油便一滴一滴地滴在小怜嫩白的脚踝上。
“嘶啊。”妓子叫出声来，双眼一压，盈盈水波便蓄满眼眶。
“公子，不要。”小怜被滚烫的烛油溅得痛起来，泪几乎要掉下来。
男子却狠狠地捉住她的脚，不让她缩回。“小怜，这双柔如白玉的脚，配上嫣红的烛油，更显得如诗画般美丽。”
“不，公子，很疼。”小怜抽噎起来，她伸手轻轻摸着自己被烫的脚踝，抬起盈着泪水的双眼，“公子，求你，别这样。”
“不这样，又要怎样？”男子松开小怜的脚踝，将红烛放下。
分了如瀑的黑发在微红的烛光里，闪着幽深诡谲的光，如一方深渊，蓄意将人拉下去坠落。
“脱掉衣衫。”男子冷冷地开口。
“啊？”小怜抬头，愕然，虽然她是妓子，可还没遇到过一来就让人脱掉衣衫的客人。
燕楼瓦肆中，哪个妓子侍候客人，不是变着花样，慢慢地引诱着客人。妈妈和有经验的姐姐们，也会事先告知：莫要一来就脱光，那般便没了神秘感，少了欲擒故纵的韵味。
“公子，我们何不慢慢来，这夜，还长得着。”小怜稳稳心神，很快转态度。以她对嫖客的了解，只有顺着他们的毛捋，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小怜很懂情趣嘛。”男子坐下一侧，拿起小怜的脚，极尽温柔地抚摸起来接着又放到鼻尖下，“不知道这双玉足，穿上红绣鞋，又会是哪般令人心醉。”
“啊。”小怜尖叫起来，眼泪不合时宜地滚落下来。
她瑟缩身子，朝后退去，脚又被男子狠狠抓住，动弹不得。
“你在怕么？”男子轻叹一声，又吻上她的脚背。
“不知道你的脚是否与她一样。”男子闭上眼，胸口有股闷热之气，他急促地呼吸着，又看着小怜。
“我还从未见过她的脚呢，”男子又道，“我只能窥见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脖颈···”
“你的眼睛，很像她的，可是。”男子停下来，脸色又变了，“你太娇柔了，不似她，狠戾又骄傲，特别对我，从来不屑一顾。”
男子低低地，一直诉说着，那个她。小怜哆嗦着身子，她很害怕，今夜难道会有来无回。
虽然燕楼很脏很苦，但至少小命还能保住。今夜落到这位癫狂的公子手中，该如何是好？
“若你不想要红绣鞋，那贴加官可好？”男子又道，他阴森可怖的脸上又拉扯起怪异的笑容。
“不，不要。”小怜跪在床上，不停地磕头，“公子，小怜学过很多技艺，定能将公子侍候得舒爽快活，请公子放过小怜。”
红绣鞋可不是要送她鞋子，而是由铁铸的鞋子样式，放在炭火上炙烤，再将人的脚放进去。
皮肉在铁鞋之中，滋滋作响，血肉糜烂，故而称作红绣鞋。而贴加官就更不得了，用薄薄的宣纸，浸入水中，一层一层地覆在脸面上，直到窒息为止。
男子定是得了癫狂之症，才会去燕楼叫来妓子，对其施以如此酷刑，以此取乐。
“瞧着你尚且乖巧听话，那本公子便大发慈悲，玩些游戏，让你皮肉少受些苦。”男子起身，径直走向壁柜，取出一根长鞭。
小怜缩在床角，她心知，今夜自己是逃不掉了。挨鞭子至少比穿红绣鞋和贴加官，痛苦要少一些。
男子将鞭子浸润在水盆里，那里面可不是清水，而是增加了盐和花椒。他拿起鞭子，在手中拧了拧。接着走到床边，朝小怜身上挥去。
“啊···”
小怜纵是心中有所准备，但还是不敌鞭子抽在身上的痛，压抑一瞬，便叫喊出声。
鞭子抽打的声音与小怜的叫喊声交织着，传出门外。在房外候着的下人，身体也不禁哆嗦起来。
男子在这院里住了有两年，这两年来，他鞭笞虐待女子已有数十位。
街巷静寂，树丛中偶有几只野鸟窜出，划过夜空。
江照抛了抛手中的小钱袋，那是他自己存的铜板。倏然，他似乎听到几声低低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