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玟沁瞪大了眼睛，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你别以为我不敢。”
颜凌曦不说话，只是微笑。
夏侯玟沁咬了咬牙，狠下心朝她心口的位置刺下去，刀子刺入的那刻，世界顷刻变得安静起来，她们都清晰地听见刀刃划破衣料刺入皮肉里的声音、血流的声音、还有心碎的声音。
第三十七章
夜，静得出奇……
良久，夏侯玟沁放开手，匕首应声落地，鲜血从颜凌曦的伤口不断涌出，那刺眼的红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踉跄着后退几步，“你……为何不躲？”
颜凌曦没有答她，只是说：“如此，你便不恨我了罢。”
一次次地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以为醉了，便可以什么都忘了。
可是，清醒过来以后，却是更加地痛苦。
我害怕想起你，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我又害怕失去你，所以选择远远地看着你。
只要你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我便觉得是幸福了。
不敢靠近你，害怕爱上、害怕失去。
可我却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没办法反悔，没办法后退，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在我用力逃避的同时，命运反倒把我们越栓越紧。
是宿命吧？注定，这一生，与你牵绊……
真的，醉了……真的，往前迈了一步……却只换得这样的结果……
夏侯玟沁想要上前去看她的伤势，可是刚踏出一步，却再没勇气继续。她并不是真心要伤她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就那样鬼使神差地刺了下去，却又在刺下去之后惊慌失措起来。
凌曦踉跄着走出大门去，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她这个样子，是万万不能呆在家里的，以公主的性格，这样很容易会被公主发现她的身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潇湘那里，毕竟她是除了师父们之外自己最能相信的人。
潇湘已经就寝了，睡意朦胧间听见窗户有响动，接着一个人影闪身进来。
“谁？”说着手已经握到了枕头下的短刀。
“是我。”
她听出那是颜凌曦的声音，才收回手，娇笑道：“颜将军总是喜欢这样深更半夜爬女儿家的窗户么？”
“我……咝……”颜凌曦牵动伤口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潇湘听出她声音不对，急忙点了灯。顿时整个房间亮了起来，她才看清楚颜凌曦胸口处在流血。“你受伤了？”
“麻烦你帮我拿些止血的药来。”说着，颜凌曦在桌旁椅子上坐下。
潇湘从柜子里找来药箱，颜凌曦接过药瓶，自己用右手上药。潇湘看她那样子很是心疼，于是说：“我来给你上药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潇湘面有愠色，“这种时候还要逞强么？你马上给我躺到床上去，我来给你上药。”
颜凌曦喏喏地应了一声，听话地躺在了床上。
潇湘没再多说什么，只颤抖着双手解开颜凌曦的衣裳。当她看见那条一寸多长的伤口时，不禁红了眼眶，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这样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的人，如何会伤成这样？她小心地为她处理了伤口，又敷上止血散，最后细心地用布条包扎起来。
颜凌曦躺在那里，想起曾经自己受伤的时候，夏侯玟沁也这样温柔地为她上药、包扎。这才过了多久？她竟然变成了那个让自己受伤的人，呵。
潇湘为她包扎完，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能伤得了你的，恐怕是什么绝世高手吧。”那话听上去有点酸。
“这……”颜凌曦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是自己丝毫没有反抗地让人刺的吧。于是岔开话题：“那个，我还是离开吧，免得叫别人知道了，对你的声誉不好。”
她刚要起身，又被潇湘按住，“你伤成这样，还想去哪儿？你哪儿也不许去，今晚就住我这，我来照顾你。”
颜凌曦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说：“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这样还叫没事？若是再往下几分，你觉得你还有命到我这来么？”
“是啊，所以她对我，算是手下留情了。”
“你！她这么对你，你还为她说话！”潇湘快被她气死了，负气地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颜凌曦闷哼一声，却没有言语，待到潇湘松口，颜凌曦被她咬的地方已经渗出血丝来。咬完之后潇湘又心疼了，“你怎么那么傻啊？疼不疼啊你？”
颜凌曦笑着摇摇头，身上的痛哪及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潇湘无奈地轻抚上自己留在她身上的齿痕，接着瞥了一眼她心口的刀伤说道：“这伤会留疤的。”
颜凌曦笑道：“你咬我这一下，也要留疤的。”
潇湘嗔怪地瞪她一眼，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小心地在她身侧躺下，生怕碰到她的伤口。犹豫着想要问：你不回去，她会担心吧。可转念一想，公主担不担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况且那公主如此狠心，让她担心担心更好。于是那些矫情的话在出口的瞬间却变成了：“快睡吧，多休息对你伤口有好处。”
“嗯。”
虽然血是止住了，但是每动一下就牵扯着伤口痛一下，颜凌曦确是没办法睡着的。她看看身边的潇湘，似是已经睡着了，又过片刻，潇湘蓦地翻了一下身，头贴近颜凌曦的手臂，仿佛梦呓般说了一句：“你这个傻瓜……”
颜凌曦笑笑，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叹了口气。
接连的几天，颜凌曦都没有回家。
夏侯玟沁刺了她那一刀后，辗转难眠，不仅仅是因为看到鲜血后的惊慌。
自打她搬进颜凌曦住过的屋子，便越来越觉得，颜凌曦并没有走远，一直就在她身边，起初她以为是因为住那屋子的缘故，或者是自己过于想念的缘故，让她产生了幻觉。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巧合，不禁让她对现在的颜凌晨产生怀疑，除去同样的外表不提，现在的颜凌晨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从前的颜凌晨，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微微笑着，从来不会冷着一张脸。她从下人那里听说从前颜凌晨只在院中练枪，最近却也练起箭术来。她还听说从前总去别院探望师父们的只是颜凌曦，而现在那人也去的很勤……诸如此类的事情，她之前从没细心留意过。只一味地守着颜凌曦的房间、守着颜凌曦的墓地、守着那些回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经过那一天，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愤怒地质问自己为何不愿多看他一眼。她当时并没多想，现在细想起来，那完全是颜凌晨不可能说的话，那语气、那动作、那神态……和从前的颜凌晨太不像了。
如果说，只是因为失去了妹妹，他悲痛欲绝，所以会去做妹妹生前喜欢做的事情，这或许能够说得通。但一个人会连性情都完全转变了吗？那个雨天，他的那个动作，太像了。当时，自己为什么不上前去问他呢？为什么要自己在那猜测？为什么要在嫁进来之后许久才去注意他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