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叹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怪我吗？”
“爸，你喝多了。”林慕晴抽了抽手，却没能挣脱。她只好向母亲求救，“妈……”
话没说完，林妈已经步出房门，“我去给你爸倒杯水。”
同样倔强的两父女，终于要敞开心扉了。
那一晚林爸拉着林慕晴说了好些话，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前对小女儿太过偏爱，所以期望更高，在不经意间对大女儿造成了伤害也是他后来才意识到的。这几年孩子们所经历的事情，他已经不能过多去责怪，他一直在后悔，在埋怨自己。
“其实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完成在医学院的学业。你姐姐也跟我提过一次，我们知道你还没放下，你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现在的生活或许会让你感到轻松快乐，可是你也会怀念自己最初的梦想吧？”
林慕晴也叹气。回想过去，她也会觉得自己那时的举动过于幼稚和不管不顾，她一直以为她的动机没有人知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过去的事情都会透过蛛丝马迹渐渐浮现于水面。她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却原来早就被人知晓。
只是谁都没提起来而已。
“做不做医生由你决定，但我觉得你至少应该要完成学业，给自己一个交待。”林爸说。
林慕晴只好点头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后来又说起感情，林爸感慨，“这世界上能受得了你这脾气的人实在太少，我越来越担心你会嫁不出去。其实康建那孩子挺不错的，你为什么一直拒绝人家呢，结果连唯一这个一直对你死心塌地的也跟别人结婚了，唉。”
“我跟康建或许就是太熟了吧，所以只能做朋友。”
“那萧杨呢？”
“爸……”
“我当然不主张你还和她在一起，可是感情这种事即使是做父母的，也不能去干涉儿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不会反对，只要你开心就好。”
林慕晴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怎样，爸爸终于不再干涉她的感情，可是萧杨却也不在了。
整个秋天，各大电视台和报纸杂志都在报道的一则新闻，就是扬程建筑董事长杨埜老先生过世的消息。那一段时间杨梓安和其父真的是本地新闻中出镜率最高的人了。
只是萧杨的身影一直未在那些影像中出现，而新闻报道中对她也仅仅是只言片语的介绍。
“我听说杨老先生故去以后，她一直没来领取属于她的那份遗产，她也是个要强的孩子。”林爸忽然说。
“是吗？”遗产什么的，不是萧杨在乎的东西吗？林慕晴有些不太敢相信。可是若是萧杨真的回来过，媒体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采访的机会的。
林爸又说：“爸妈还能照顾你几年呢？你终究要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你不小了。”
“哦。”
“前些日子我遇见你那个要好的女同学的爸爸，见着我之后数落了他姑娘一下午。”
“林清栩？”
“对。老林都要被她气死了。”
“什么事儿啊，她没跟我提过。”
“还不就是因为那孩子找了个女朋友的事情，老林气得要把她赶出家门，那我肯定要劝啊，劝着劝着，自己心里也就忽然释然了。”
曾经一直嚷嚷着打死也不能出柜的林清栩，怎么突然就说了？事前也没和自己商量。
“然后呢？”
“老林虽然很生气，但他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能阻止就只能妥协。”
林慕晴替林清栩松一口气，“所以爸你刚才跟我提萧杨……”
“我想说，我和你妈的意见是，不支持也不反对，你已经这么大了，是非对错你自己分辨，遇事你自己处理。我们还能管多久呢，路总要你自己走。”
“我知道了，爸。”
林爸突然笑出声来，满意地闭起眼睛，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今天你叫了我好多声‘爸’，所以常言说退一步海阔天空，真的是在理的。”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每个人各退一小步，就会发现我们一直执着的、不肯相让的，原来是那么简单和容易化解。
××××
林慕晴决定要搬回家住。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她已经浪费了好几年，是时候要好好弥补了。
搬家那天她动用了那辆被冷落在停车场好长时间的A5，那次萧杨偷偷把钥匙留下以后，她就再没还回去，只是也一直没有动车。
许久不见萧杨，她反倒觉得没还回去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因为这是目前自己和萧杨唯一的联系了吧。她开着萧杨送的车，就像萧杨还在一样……
林慕晴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所以只叫了林清栩和宋然两个人来帮忙，对于林清栩出柜那件事，她迟迟没问。感觉那应该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林清栩之所以不在第一时间就通知她，应该也是不想节外生枝。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应该可以问了吧。
在宋然帮她打包厨房那些易碎物品时，林慕晴对正在胡乱往行李箱里塞她衣服的林清栩说：“喂！二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
“真的？”
“是啊。”
“你动作能不能轻一点啊！裙角都被你压坏了！”
林清栩又手忙脚乱地打开行李箱，“哦哦，不是故意的。”
“你慌什么啊？不就是出柜了嘛，别以为我不知道。”林慕晴现在已经没有工夫去介意衣服有没有被好好收起来。
“嘘……宋然还不知道。”
“什么？！你居然这么大的事连她也瞒着？！”
林清栩慌忙把林慕晴扑倒，两手把她嘴捂了个严严实实，“我就知道不能告诉你，你准要说出去……谁告诉你的？你爸？你们俩和好了？怪不得你要搬回去住。”
林慕晴快要被她闷死了，她还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被堵住嘴要怎么回答？
林清栩等了几秒钟都等不到林慕晴的回答，一低头才发现林慕晴已经奄奄一息了……
“林清栩……咳咳咳……你个……二货……你要闷死我啊……不说……就不说……你总得……告……诉我……是为什么……啊……”
“嘘……”
等到林慕晴渐渐还阳，林清栩才小声地说：“因为宋然先跟家里出柜了。”
“……”
“虽然她说不要求我也跟家里出柜，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我觉得感情这种事不能要求一个人单方面地过多付出，所以我也跟家里说了。”
“……”
“这样对她来说才算公平吧。”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她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林慕晴指了指门口。
林清栩匆忙回头，就看见宋然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要怪林清栩太轻率，还是笑林清栩太傻。
宋然对林清栩招了招手，林清栩立刻走过去握紧她的手，两个人陷入到化不开的浓情蜜意中，完全忽略了林慕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