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片肃静，沉寂了半盏茶时间被一声叹息打破。
陈知县的脸色带着一丝颓废：“不瞒苏员外与苏公子，官仓确实没多少存粮！紧有一万两千石粮食！”
苏安有些不明白，虽然四年前用光了望陇城官仓的存粮，但是之后三年一直风调雨顺，也就去年秋收收了灾，但是官仓一直没有放粮，为此自家米行的陈年旧粮都售卖一空，重新购买了一万石新粮存放在仓库里……三年时间，望陇城怎么才积攒下一万两千石存粮？似乎很不符合常理！
“大人……这……”苏安想开口询问，但是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打听的……
陈知县看出了苏安心中的疑惑，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不瞒苏员外，我上任的时候……官仓就只有这么多存粮，也并非是上任知县刘大人贪墨……”
苏瑾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当年胡闹跟着老爹进过府衙……刘大人看着自己年幼，又是有求于苏家，对自己跟着并不在意……当时跟着老爹身边一同看了府衙风调雨顺时税收和开支还有需要上缴朝廷的官粮，按理说，去年下半年收旱灾影响，前两年半时间里除去开支与上缴的官粮，也该有近三万石存粮才对啊！
苏安于苏瑾皆皱紧了眉头，不发话，父子二人皆是盘算起刚刚父子相谈的买粮数量与现在陈知县说的买粮数量！
五万石……要是真不下雨，望陇城继续遭受旱灾，就算是平价卖出苏家最多亏些人工与运输费用，苏家还能接受，也承受得起……
要是在苏家买完粮之后……老天开眼，整个沧州持续下雨，春耕不会再受旱情影响，米价必定一跌再跌，这么多存粮必定卖不完，时间久了，若是长了米虫，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陈知县看着眼前沉默的父子二人，联想到既然自己的前任既然委托过苏家购粮，想必是知道这些年官仓会有多少存粮的……还以为是自己不够真诚，对自己隐瞒内情感到不高兴，无奈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苏员外，官仓这三年本该有三万多石存粮，可是刘大人先是有你们苏家帮助，致使望陇城四年前虽然遭受旱灾，可是却是整个沧州受灾最轻的，百姓没有流离失所且没有发生卖儿卖女的情况发生……因此，刘大人得到了朝廷的层层嘉奖，之后又是虚报望陇城大丰收，将本该存入官仓的米粮用于上缴朝廷……刘大人也因此成功升到了平洲知州……却留下了一个空壳子给我……我心中虽然苦楚，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上折子痛斥刘大人，毕竟刘大人有功于社稷……而且前三年，在他离任前，望陇城也的确丰收，这是无可否定的事实，只是多报了些……上缴粮食多了些而已……”
陈知县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房间再度陷入沉寂中！
陈知县神色凝重的看着苏安，虽然自己身为父母官，但是也算初来乍到，今年一月刚来的潘县慰都倚仗着自己年长，在自己面前倚老卖老……试图插手县里的账目！如今眼看这旱情将至，自己无心与他斗法，但是府衙的银两又不足以支撑自己单独安排人去购粮，不得不求人……唉！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如今只能依靠城中的富户，这苏家既有财力又有经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不期望他们真的去购买五万石粮食回来，但是多多少少一两万石总能买回来吧！要是真遇到旱灾，涨价卖了再去买粮运回来便是，到时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
苏安摇了摇头，不想承担那么大的风险：“大人……您这是为难苏家……大人何不联系成中其他卖粮的商家一同商议呢！”
陈知县一脸为难：“我知道苏员外在担心什么……其他商贾听了……估计只会囤积粮食，又怎么会配合我卖粮运粮呢！况且，苏员外能想到的，他们又怎么想不到呢，就算他们不打算囤积粮食，也不一定有勇气承担风险……”
苏瑾听着怎么都感觉不对味，感情老爹当好人多了，都以为苏家是单纯的财神爷了？这人怎么就认为苏家会承担那么大风险，真不顾一家老小去帮他做政绩呢……
苏安有些拿不定主意，一石粮食虽然才一百文钱，加上去云州宁城运输与人力的钱两，五万石粮食从云州宁城运回来差不多要七千两银子才够……可是前不久苏家才花了一笔银两出去，一时间又要支出如此大一笔钱财，实在是有些为难……
苏瑾看着犹豫不决的老爹与神色凝重、眼中却带着一丝期盼的陈知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两万石……这是苏家的极限，而且……苏家将粮食运回来之后，要是望陇下雨，春耕没有再会闹荒的可能，陈叔叔要代表府衙在苏家购买一万石粮食！”
苏安有一些震惊，内心复杂……瑾儿怎么胡乱说话，官字两张口，现在陈知县是好声好气的与自己说话，万一没满足他的要求了，怎么说还不是当官的说了算……自家现在可没有什么得力的官面撑着，但是瑾儿的话已经出口……唉……
陈知县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原本以为敢于冲上公堂帮同窗出头就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且，他知不知道两万石粮食从云州运回来需要多少银两？
自己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也是想让苏安做好好多走几趟云州的打算……但是这小孩居然说苏家能买两千石粮食回来……而且，看他的脸色……不似在开玩笑……
陈知县顿感心中大石放下，欣慰的笑了起来：“贤侄说的可是真的？”
听到陈知县不曾责怪，还带着些许期待的语气，苏安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还好……还好……瑾儿没有惹怒这父母官！
苏瑾郑重的点头：“原本我与老爹在这便是商议去外边购买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若是这个春耕闹了旱灾，也好有粮食买给百姓，原本与老爹商议的只是购买一万石粮食而已，既然陈叔叔需要，我们便多加一倍，这已经是苏家的极限，再多的话恕难从命……”
“自然要的……”
陈知县高兴的站起来，对着苏安拱手：“苏兄……令郎所说的，可是当着？望苏兄为望陇百姓着想，莫要隐瞒于我！”
苏安苏瑾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苏安拱手还了一礼：“确实如此……”
苏安转头看向沉着冷静的儿子，脸上浮起笑容，有些骄傲：“苏家最近事多，在下也是一直在忙，都未曾留意望陇如今的情况……还是瑾儿今日来提醒于我，才想起去年到现在已经有半年没下雨，怕是会闹旱灾，还在与我商议去那购买粮食为好，大人便来告知云州宁城可以购买到粮食……”
苏瑾脸上浮起笑意，挠了挠头：“都是老爹教得好。”
陈知县惊喜之余更是惊叹，没想到自己治下有一位如此聪明的神童，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这孩子今年才十一岁吧！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细的观察心，也懂得天文地理。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也秉承了父亲的心性，心怀百姓，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啊……虽然传言有些纨绔，但是自己空了，与苏家多多来往，亲自教导，让着苗子长好，也不枉来望陇为官一任！
陈知县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错……不错……真是个好孩子！”
“陈叔叔谬赞了……”
不慌不躁，从容淡定……陈知县心中不知觉的对苏瑾做了一番评价，微微躬着身体，拱手对面前二人施礼：“如此，便有劳苏兄与贤侄了，要是真将两万石粮食运回，我替望陇百姓谢过苏兄与贤侄……”
苏安苏瑾回礼。
“那里……那里……都是应该做的！”
“都是老爹在忙，我性子痞懒，陈叔叔别笑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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