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这府中有位姓康的小姨娘，颇有手腕。因深得您宠爱，不但有儿有女，且至今都还帮忙掌管着后院。我小时候啊，就是在她膝下长大的，您还总说，是她，把我教得很好呢。”
安丞相自知理亏，坐着揉搓膝盖，有些心虚的回答。
“那还不是因为，你母亲生你难产而亡，府里也就只有她一位姨娘稍微贤惠，老夫这才把你交给她扶养。再说了，老夫这些年来都没有再娶，还不是为了你母亲。”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不论是我母亲是在世，或者去世，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您一直很宠爱康姨娘。可是这正房之位已经空缺了十几年，却迟迟不见您把她续弦。说白了，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您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吗？”
把原主丢给康姨娘扶养，利用姨娘想上位的心思做他的贤内助。
把丞相府打理好的同时，还能有康姨娘的娘家人帮忙。然而不把她扶上正房也是因为怕康姨娘坐上那个位置后肆意妄为，到时候会激怒原主母亲的家人。
因为安丞相能有如今的地位，背后也少不了原主母亲家人的帮忙。
可他是何等心狠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罪，也要为了牵制三方利益而不管不顾。
“你…………………什么都知道？”
安丞相不敢相信，自己多年的秘密会被这个丫头看破。
“在您的眼里，我是一个蠢笨嫡女，毫无利用可言，所以当我被陷害时，您都选择冷眼旁观。如今，您怎好意思讲，这是我的家？”
这简直是原主的地狱！
“你既然知道这样，为何嫁给城王后，不为老夫着想着想。反到是对老夫这个家父不闻不问。”
真是无语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您现在找上我，不就是因为陛下疑心您？加上城王与陛下可能会重归于好，所以就想利用我，在陛下面前多讲些好话，以保您的丞相之位坐得久一些。”
轰！赤裸裸的话，让安丞相颜面扫地，甚至感觉老脸被打得啪啪疼。
不过他很快就冷笑起来，果然是小看这丫头了。
“你怎么算得这么精？！明明事事都知道，却一直在装傻糊弄。老夫万万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回被自己的女儿算得透彻！”
现在的她，聪慧得可怕！
安灵微微一笑。
“我还知道很多事呢。”
说完这句话，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安静。
只见他突然站起来，眼神变幻莫测的来回拓步，随后又摇摇头说道。
“老夫最近一直在想一个事，你是从何时开始不再装蠢笨的呢？是嫁给城王之后？还是在皇后生辰当天？可不管是你装还是不装，老夫都觉得，以前的女儿虽然蠢笨，但却很听话乖巧，然而现在的你，即使表现得聪明伶俐，反倒是让人觉得满腹心机。”
停顿一会儿，转过身走到安灵身边，亲手为她倒了一杯酒。
“老夫方才想明白了，你不是变成这样，你是一直都这样。不得不让老夫佩服啊，你以前装得真的是很好。”
安灵含笑看着他，内心深处被原主的情感慢慢左右着。喊出了那两个原本不是自己该叫的名字。
“父亲，我从来没有因为您的抛弃而怨恨，也从来没有因为姨娘的薄待要逃离。可如今我们父女生疏，不都是您一手造成的吗？况且我现在还坐在这与您聊天，我觉得，女儿能做到这份儿上，您也该知足了。”
纤长白嫩的手指，端起倒满的酒杯轻轻摇晃，又继续说着。
“您还记得，在我母亲生产那日，您在干嘛吗？那时，你还在与姬妾寻欢作乐，对我母亲不闻不问。就因为您的放纵，导致母亲生我的时候，心情抑郁难解，这才难产而亡。”
“不，那日………老夫……”
“我这个人啊，谁对我好，我都会铭记于心，谁对我不好，我就始终记得那些人的嘴脸。可父亲，您还记得我母亲吗？她如果活到现在，该是怎样的一张面容？是满脸幸福？还是照样日夜悲伤？”
安丞相此刻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儿了。眼神有些躲闪。
“老夫又不是闲人，天天忙得很，哪有时间去想这些事。”
“您看，您就是这样的，等遇到难题才会去求助别人，反之，您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父亲，我永远都比您更了解您自己。”
“我明白您看重前程的兴衰，也明白您不在乎这后院的宅斗，对于您来说，能成为您的助力才算是一个好的贤内助。然而您从来没想过，您的才华和能力，值不值得她们去付出，去帮衬。”
“您不仅自私虚伪，还很冷漠，遇到事情就首鼠两端，左右摇摆。只有最动人的利益，才能让您以身犯险，不顾一切。可就是这样的您，却依然得到母亲和康姨娘的支持。您不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被戳中心思的男人后背一僵，转过身背对着她，羞愧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