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并不晓得隔壁家早就盯着谢家很久了，自从见了儿子之后，他的心情比之从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先他把自己整天泡在酒里，浑浑噩噩渡日如年，如今每天眼里看到的，心里想的都是儿子，他甚至在睡觉之前都会想多几遍儿子的小模样，如果不是腿脚不方便，他甚至还想揽下照顾谢霖的任务。
可惜——
摸索着仍旧无知无觉的腿，秦笙见谢霖已经将‘师’字学会，便柔声问道：“要不要去抓鱼？”
虽才在谢家呆了两天，但秦笙发现谢霖极少出去找村里的其他小伙伴玩耍，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在家里帮谢青打麦子，喂鸡，甚至扫地，懂事得让他心酸。
谢霖眼睛一亮，但随即有些黯然，“娘说河边危险，不让我去。”
“没关系，有我陪着。而且我还可以教你怎样抓到鱼，想不想学？”
“真的吗？”
这一下谢霖激动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抓过鱼呢！
“要不要喊小舅舅回来跟咱们一起？”
谢青一早忙完家里的就下地了，说要锄草。
“不用了，让他忙吧，还有下次呢！”秦笙道。
谢霖一想，也对，当即就扔了棍子站到秦笙身后准备推着他出门。
“等一下，”他指指墙角的竹篓，“带上那个，还有旁边的铲子。”
“好的，先生！”
谢霖连忙跑过去把小铲子放进竹篓里然后背在了身上。
轮椅就停在了小河边上，秦笙不能动，一切就只能靠语言指挥。
好在谢霖认字虽慢，但学这些东西却极快，只要秦笙指点到位，他就立刻能把事情一板一眼地做好。
等鱼篓子被谢霖小心翼翼地放到河边一处乱石中间并慢慢沉下去之后，谢霖就坐在秦笙身边的石头上两手托腮等鱼自投罗网了。
“先生，鱼为什么会自投罗网？自投罗网又是什么意思？”虽认字慢，但谢霖是个好学的宝宝。
秦笙摸摸他的脑袋微微一笑道：“我问你，你刚刚在竹篓里都放了些什么？”
“有今天早上吃剩的蛋壳，还有刚刚在旁边挖到的蚯蚓。”
早上只剩一个鸡蛋，谢青就煮了给谢霖吃，结果被谢霖分成三份，一人一小口。分给秦笙的那块还是谢霖亲自喂进了他的嘴里，这让秦笙觉得竟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
“那些东西你觉得会不会吸引到鱼儿进去吃？”
谢霖点点头，眼睛一亮，“先生，我懂了！”
他站起身来摇头晃脑道，“鱼儿如果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自己跑进竹篓里，这就叫自投罗网！对不对呀，先生？”
“虎子很棒！”秦笙不吝夸奖。
谢霖被夸得露出一抹羞涩的笑，重新乖乖坐下等鱼自投罗网。
“先生，鱼儿什么时候才能自投罗网呢？”他的新问题又出现了。
秦笙反问他，“虎子希望早点抓到鱼？”
“那当然啦！不过——”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我不想做那个没有耐心的小猫。”
“小猫？”秦笙有些惊讶，竟觉得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谢霖忽然嘿嘿一笑，神秘地说道：“先生肯定没有听过小猫钓鱼的故事，我娘说了，只有我一个人听过。”
他一脸得意。
秦笙：……
小猫……钓鱼……的故事？
哪本书上的？
看到秦笙一脸茫然，谢霖忽然乐了！
“原来果然也有先生不会的东西，我娘说的果然没错！”他一下子有了底气。
秦笙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小村姑还能给他讲什么大道理，但这个什么猫钓鱼的故事他又确实没听说过，因此便问道：“你娘说什么了？”
“我娘晚上若是有时间就会给我讲故事听，她还让我平时多看多学，她还说这天底下的知识数也数不清，没有人能全部学会！包括学堂里的先生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见秦笙一脸惊讶，以为自己的话不尊重先生了，于是立刻又说道：“不过我娘还说了，就算先生并非什么都懂，那也是先生，做个传……呃想不起来了。总之，我娘说，凡是做先生的人都是极厉害的！若我做了学生，便要好好尊重先生！”
说完，他眼巴巴望着秦笙，“先生，我有尊重先生吗？”
秦笙好一会儿方才摸摸他的头道：“虎子做得很好了！能跟先生讲讲小猫钓鱼的故事吗？”
谢霖的话让他很是震惊，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谢霖的娘应该与那些普通的乡下妇人差不多。
“当然可以啦！”
谢霖眉飞色舞地把谢芷兰给他讲的睡前故事用稚嫩的声音给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先生，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喜欢！”
虽然不知道那谢氏是怎么编出这么个古古怪怪的故事的，但里面的道理确实浅显易懂，极适合小孩子听。
“我娘还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呢，可有意思了！”
“白雪……公主？”
秦笙心头一跳，大禹什么时候多了个名叫白雪的公主？
谢霖不知他所想，点点头道：“白雪公主的亲娘死了，她爹爹娶了后娘，后娘觉得她长得太漂亮，就把她赶出了王宫……”
谢霖讲得不完全，但基本故事的意思倒是让秦笙弄明白了，他微微抽了抽嘴角，开始有些好奇谢氏那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她是怎么编出这般离奇的故事的。
对，就是离奇。
至少秦笙所看过的那些历史上流传下来的民间异事传记等里面从来没有记录过这样的故事。
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秦笙的视线落在了放竹篓的地方，见有微微的波纹荡漾开来，当即微微一笑，示意谢霖扯起竹篓上的绳子。
竹篓‘哗啦’一声出了水，下一秒就传来谢霖的惊叫声：
“哇——抓到鱼了！抓到鱼了！先生，有好几条呢！！”
他紧紧抱住竹篓就跑到了秦笙身边，献宝似地展示给他看。
竹篓里面有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儿正挣扎跳跃着，其中最大的一条约有一斤多重，是青鱼。
“虎子真棒！咱们今天有鱼吃了！走，回家！”秦笙望着他，对儿子的表现满意之极！
谢霖认字虽慢，但他记忆力超好，凡是学过写过的一定不会忘记，就像他娘给他讲过一回的故事，居然也能复述个七七八八，这个能力恐怕他娘都没发现吧？
秦笙觉得只要好好地再培养谢霖几年，他的能力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
两人慢慢地走回家里，谢霖去找盆子养鱼，秦笙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被推开了厨房门上。
嗯？有人来过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