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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被掀翻的桌子、碎裂一地的碗盘、床单被罩枕头、满地的衣服……

乱, 好乱,乱得如同被强盗洗劫一般。

宋康胜把舒秋芸按在沙发上,手里攒着红色的存折和身份证, 他啰嗦着怒吼。

“密码!”

“快把密码给我!”

他满脸通红目眦尽裂, 青筋从脖子爆鼓出来。

空气被酒精的味道填满,舒秋芸脸色惨白如纸, 她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你就这样见死不救是不是!你想要我死吗?要我死吗?”

“白眼狼, 你们他妈的一群白眼狼!”

浓烈的酒气已经把宋康胜的脑子麻痹的完全不灵清了。

他揪着舒秋芸的头发, 巴掌一下下不要命的甩在她的脸上。

“你快他妈告诉老子密码!”

“老子打死你, 打死你!”

吵闹和怒吼声响彻寂静的弄堂,把街坊邻居全都吸引过来了。

他们围在边上看着, 妇女们屏息驻足不敢过去, 男人们去拽他但宋康胜已经醉得脑子不清醒了,没有人敢惹他。

这是家务事, 谁都不想参活进来,只能眼睁睁站在边上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有话好好说啊康胜。”

“别打了康盛!”

“秋芸你给他吧,他醉得不灵清了不听劝啊!”

安芜拨开人群,正好看见舒秋芸在夺抢她的存折,然后被宋康胜重重的又甩了一巴掌。

“妈——”

那一幕深深的撞入瞳孔,刹那间, 她脑子一片空白。

几秒后,全身的血液汹涌的沸腾起来。

安芜红着眼冲进去拽他。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妈, 你放开我妈妈!!!”

她拼命拽他, 可宋康胜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拽不动他。

安芜疯狂的打他的手。

“你放开我妈, 你放开她!!!”

宋康胜的大脑已经完全被酒精麻痹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清醒。

他想要钱, 只想要钱!

一个用力,安芜被他狠狠的踹在地上。

“啊——”

膝盖和手肘重重的砸地,疼痛感如浪潮的潮头一瞬盖向四肢百骸。

好痛!

她痛得眼泪瞬间飚了出来。

大脑如同宕机,空白一片。

没来得及恢复神思。

她感觉到有人冲过来从身后扶起她的身体,比大脑最先恢复的是嗅觉,她闻到了一股熟悉清爽的气味。

安芜仰起小脸,泪眼朦胧中看见了江朔失措的面容。

“有没有事,疼不疼,啊?”

江朔把她抱起来,声音都在抖。

她的脸惨白一片,五官皱在一起,疼得脸上都冒出了冷汗。

“江朔——”

“呜呜,江朔!”

安芜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已经顾不上疼了,她推着他指着远处的方向。

“妈妈,救我妈妈!”

“你快救我妈妈!”

“快救我妈妈啊!!!”

安芜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视线被眼泪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的脑子什么都想不到了。

恍恍惚惚间她察觉少年松开了她。

江朔脸色黑沉,远处宋康胜还掐着舒秋芸的脖子。

已经被他掐得快喘不上气了。

他站起来直接从地上抽了一个啤酒瓶,走过去直接甩在了他的脑袋上。

啪得一声——

是酒瓶碎裂的声音。

宋康胜人晃了晃,有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

他松开了掐在舒秋芸脖子上的手,抹额头抹了一把血,宋康胜凶横的目光瞪向江朔,怒吼道:“打老子?”

江朔冷笑,忽然毫无预兆的以极快的速度一脚踹过去,狠狠得踹在了宋康胜的腹部。

“打得不是老子,打的是畜生!”

“……”

舒秋芸终于挣脱了禁锢,失力的颓滑在地上。

安芜艰难的爬过去,抱住了她,“妈妈你有事没有,你有没有事啊!”

舒秋芸已经被打得狼狈不堪,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出血的唇角还有脖颈那触目惊心的红痕。

安芜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

江朔和宋康胜还在扭打。

喝了酒的宋康胜动作明显笨拙,他被江朔按在墙上一拳拳揪着揍。

几个男人冲进去想要分开扭打的两人,但少年仿佛已经打疯了。

谁都扯不开他。

这一切都太快了,现场乱成一团。

好在有人早早的就报了警,古弄里巷口派出所的警察很快赶来。

把他们一个个全带去了警察局。

调查取证、做笔录。

江朔警察局里给钟叔打了电话,钟叔快马加鞭的赶来。

一番交涉后,他们三人被放了出来。

而宋康胜则被拘留了。

钟叔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急诊。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门诊走廊上只有零星几个病人。

舒秋芸送来时脸肿胀的触目惊心,几乎已经不能看了。

听说有人被家暴,医院实习值夜班的护士们都偷偷跑过来看。

“都这样了还不离婚,贪图什么啊?”

“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不离婚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以后还是不结婚一个人过算了,好可怕,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舒秋芸坐在凳子上,急诊室值班的是一个女医生,检查完后她舒了口气说:“万幸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脸部肿胀可以冷敷消肿,我开些药回去先吃,这段日子就不要工作了,在家好好休息调理。”

安芜一直站在舒秋芸身边。

她接过医生开的病历本,又抬头看了眼江朔。

少年年轻气盛,但到底比不上喝醉酒神志不清又身宽体胖的宋康胜。

江朔把宋康胜揍得不轻,但他用了蛮力,纠缠过程中不小心也挨了宋康胜一拳。

几小时过去,他脸颊颧骨处的伤口渐渐青紫,看起来就好疼。

“医生。”安芜指着江朔问她,“能再给他开点药吗?”

因为都是皮外伤而且没有流血的伤口,在医院领完药就可以回去了。

舒秋芸被打得很严重,脑袋有些疼,人也恍恍惚惚的。

处理完伤口,护士搀着她去病床上躺一会儿。

从药房取了药。

安芜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涂抹的药水,拍拍椅子示意江朔坐下。

宋康胜的拳头是往他的颧骨砸的,力道凶狠,伤口现在已经是肿胀的青紫色。

安芜拿出镊子夹出一朵沾满药水的棉花球。

碘伏的颜色很深,安芜低垂着脑袋和江朔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性子腼腆内向,和江朔相处了这么久,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敢正视他,特别是他的眼睛,一对视心口就跳个不停。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色很深,眼尾狭长上翘,自带一股轻挑的气势。

和她截然相反,江朔几乎是直勾勾的撅着她的目光。

“这个药可能有点疼。”安芜眼神躲闪,抿唇说:“你忍着点。”

江朔单手插进兜里,懒洋洋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怕,“嗯。”

虽然他姿态摆得傲,可棉花团触上伤口的瞬间,眉头明显还是颤了下。

安芜急忙停下动作,担心的问他,“疼吗?”

“有点。”江朔点头,眉头猝然皱起,“火辣辣的,比被揍时还疼。”

“……”

安芜也受过伤,知道消毒水进入伤口的确是很疼的。

记得那时医生不管你多挣扎,还是会强硬的迅速上药,他说:“忍一会儿,快疼快好。”

江朔坐直了些,把距离和她拉近,在她正想要不要也强硬的快速给他涂完算了的时候,忽然出声,“能慢点不?”

“嗯?”

“轻一点,再慢一点。”

“……”

安芜上药的时候紧张的不敢呼吸了,心口砰砰跳着,结束时出了一身冷汗。

江朔却轻松的不行。

在安芜转身整理医药袋时没忍住得逞的笑了。

他很享受她专注又担心看他的目光,在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心疼,也看到了在乎。

天知道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有多高兴啊。

如果被揍一下能被这样在乎着,被揍个半死不活的他都愿意。

深夜的医院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舒秋芸在他们身后的临时病房里休息。

安芜坐在江朔身边,她眼神有些迷茫,走廊的灯光挺暗的,光线朦朦胧胧的一点不真实。

刚刚发生的一切也不真实。

江朔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软声说:“芜芜,今天先送阿姨去我那里好不好?”

安芜仰起脑袋,懵了会儿后摇摇头:“不用了,这样不好。”

今天已经害他受伤了,怎么还能再麻烦他呢?

江朔见她拒绝,脱口道:“那个地方你们还能回去吗?”

安芜一僵。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回去吗?

妈妈一直都说小孩不要参活大人的事情,可宋康胜打她妈妈,她怎么可能不管?

怎么可能让她和这样的人再过下去?

她其实明明……明明很早以前就在医院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已经发现端倪了。

她如果她早点劝说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芜低垂着脑袋不说话,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像要把她吞没,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朔只是想要劝说她,但没想到一句话居然把她惹哭了。

他有些懊恼,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话太犀利了。

“对不起安芜。”他微蹙起眉替她把眼泪擦掉,软下声音说:“别哭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你和我客气什么,那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继续说:“我也不是只有那一套房子,你和阿姨先住着,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先稳定下来再说好不好?”

安芜的抽泣声渐渐停息,人也冷静下来。

刚才舒秋芸被护士带走后,女医生又和她单独说了会儿话,她说家暴肯定会给人留下心理创伤,这段时间要尽量陪在她的身边安抚她。

她是不可能再让舒秋芸回到那个房子里去了。

她仰起脸,泪眼婆娑的看着江朔,“谢谢你,江朔。”

-

一小时后舒秋芸恢复了清明,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护士出去喊家属,通知他们可以把人带回去了。

舒秋芸

的脑子一直都晕乎乎的,从警局做笔录、再到上车、最后到医院全程都陷在情绪里,她没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事情。

但现在她终于想起了这个冲进来救她们的少年。

舒秋芸向江朔道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是芜芜的同学吧?”

江朔站在边上,礼貌点头:“是的阿姨,应该的。”

舒秋芸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偏过头小声问安芜,“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没有。”安芜摇头。

舒秋芸眼睛眯起来,她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钟叔在医院门口等。

安芜说今天要去江朔家时,舒秋芸坚决不同意,后来江朔劝说了很久很久她才答应只叨扰一晚。

-

望岱小区在岱安八中附近,把她们安顿好已经是凌晨。

钟叔离开时江朔喊住了他,请他帮忙联系最好的律师。

钟叔并不是江鸿文的属下,而是他叔叔林文彦雇来照顾江朔的。

有关江朔的大事他都会告诉林文彦 。

江朔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事情他叔叔已经知道了,从钟叔的描述中也知道他很上心。

但江朔毕竟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去过多的管这些事情,只知道他喜欢的是个勤奋努力的普通女孩子。

但江朔这次要管安芜母子,那就必然要惊动林文彦了。

林文彦不像江鸿文,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江朔很信任他,不然也不会同意留钟叔在身边。

晚上江朔给林文彦岱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起因都说了一遍。

林文彦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说:“好,律师的事情我来处理,警局我会找人交涉,阿朔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林文彦是怕江朔年轻气盛的一冲动又去找人把宋康胜打一顿。

揍人当然简单,但这并不是成熟的解决方式。

房间里,舒秋芸后知后觉的终于想起了江朔。

她没有记错,她的确见过这个男孩子。

最早的一次是在陆清淮家里。

她还问过方琼,方琼是他是陆清淮的弟弟,还说他和安芜也是同级的学生,都在岱安八中读书,

舒秋芸有在门口折菜的习惯,她不止一次在家门口看见过他。

少年插着兜在小道上来来回回的晃悠,舒秋以为他是来找陆清淮的,还提醒他说陆清淮还在学校没有回来。

而现在,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他来找的根本不是陆清淮,而是她的女儿。

舒秋芸到底是过来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关上房门悄悄问安芜,“芜芜,你和妈妈说这个江朔,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今天这事过后,她知道舒秋芸肯定会察觉到异样。

但没想到她反应的这么快。

安芜的脸蛋红红的,她真的太不擅长说谎了。

“是……是同学。”

舒秋芸:“同班同学?”

安芜点头:“嗯。”

舒秋芸:“那今天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舒秋芸是完全清醒了,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少年几乎是和安芜差不多时间回家的。

安芜垂眸。

她如果想骗舒秋芸的话,她可以说正好在古弄里巷遇到他,也可以说老师让她给他讲题,还可以说他是来找她要试卷的。

她可以编很多答案混过去,但安芜有点不想这么说。

她想说实话。

最后,她真的说实话了。

“妈妈,我们是同班同学。”

她坦诚的看着舒秋芸,但

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有点喜欢他。”

“他也有点,喜欢我。”

“……”

话落,空气有些安静。

舒秋芸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她是过来人,自然能察觉捕获到他们之间那些不太正常的举动。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安芜会告诉她。

舒秋芸很了解她这个女儿,她乖巧内向腼腆坚韧还有些固执。

她性子慢热,情绪平稳。

可以这样说,她很难对什么有狂热的喜欢。

如果只是“有点”喜欢,她可能自己都不会发现,更不可能会向她承认。

所以——

她的喜欢,何止有点。

“但是妈妈,我们没有在一起。”

虽然她坦诚的告诉了舒秋芸,但心里还是很紧张,“我们约定一起考大学,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

舒秋芸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说:“嗯,妈妈信你。”

舒秋芸对安芜是很放心的。

虽然她性子内向腼腆,但在重要事情的抉择前她都有独立清醒的意识。

她的身上有安才哲的影子,那个男人把他最好的优点都传给了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不问我什么吗?”

安芜抬睫注视她,她总以为舒秋芸会拷问她的。

可她却异常的平静。

“妈妈是过来人。”舒秋芸说:“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妈妈当年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喜欢上了你父亲。”

“虽然你外婆不赞成我当年的选择,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嫁给你父亲。”

谈到安才哲,舒秋芸的眼神都是温柔的。

“现实和爱情,妈妈当时选择的是爱情,也没有后悔选择了爱情。”

安芜低垂着脑袋。

她从没有听妈妈说过这番话。

其实她当初是不理解的,甚至有那么一刻深深的替父亲不值得过。

她不知道父亲对她那么好,她是怎么做到再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的?特别是看见她为宋康胜洗手羹汤时,她真的难受极了。

妈妈为什么会对宋康胜这样懒惰自私坏毛病一堆的男人这么好?

他哪里有一点比得上她的爸爸。

“我以为……”安芜吸了吸鼻子说:“我以为你已经不爱爸爸了。”

舒秋芸愣了几秒,随后眼神飘忽的笑了下,“怎么会呢?”

安芜:“那宋——”

舒秋芸看着安芜,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其实不恨宋康胜,没有爱又哪里来得恨呢?

她从来不在意他回不回家,也不在意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被彻底破了底线,她也许可以委屈求全的和他搭伙永远过下去。

“妈妈不恨他,妈妈恨的是自己懦弱。”

舒秋芸并不完全具备现代独立女性的思想,她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情或许就是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叛逆的选择了和真爱在一起。

她想嫁给安才哲是感情,父母不赞成是现实。

她在感情和现实中选择了前者。

这没有错,她是真的喜欢安才哲,安才哲也是真的喜欢她。

她从来都没有为这次选择后悔过。

然而命运弄人。

安才哲的死亡抹走了她的爱情,财产争夺和婆家的对待也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回到了南桥,回到了她的家。

可是啊,外嫁的女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啊,再回来又哪里有家呢?

她在南桥呆了一年,她的事迹成了邻里街巷茶余饭后的谈资。日升

日落,流言蜚语就像是无形的刀,再坚韧的贝壳也会被击打的千疮百孔。

心爱的人走了,她的心也早已经跟着死了。

感情早已虚无缥缈,她还会在意什么?

她开始接受父母家人给的选择,开始相亲,针对现实的冰冷冷的相亲。

她迟早会走,带着安芜一起被送走。所以从那时候起,她需要选择一个条件更好的男人。

而宋康胜算是那时最好的选择了吧!

单身汉、无儿无女、父母去世。

身处岱安,还有一套传言会拆迁的房子。

不会有孩子困扰也没有婆家困扰,舒秋芸还能让安芜在大城市受到更好的教育。

如果宋康胜不是如此糟糕,也许这是一个母亲能为女儿赚到的最后的归宿了。

“芜芜对不起,妈妈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了。”舒秋芸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破防。

她以手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如果她能抗住,如果不是这么糟糕,她甘愿清醒的继续陷在泥潭里。

可是她还是扛不住了。

再也扛不住了。

安芜抱紧她,她哭着说:“我们的家从来都不需要其它人啊,妈妈你在就是家,你就是我的家啊。”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顺着眼角流下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舒秋芸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她啊。

她不知道她柔弱不谙世事的母亲,其实一直在用瘦小的肩膀费力的给她撑起一个平稳的生活。

她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安稳的家。

她们抱着哭了好久好久。

折腾了这么久才终于知道,能取暖的只能是互相有爱的人。

能成家的也只能是爱你的人。

安芜擦干眼泪,也帮舒秋芸擦干眼泪,她笑了笑说,“妈妈你们离婚吧。”

“我们回去,回南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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