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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军事 > 早安!三国打工人 > 第178章 第九十五章

陆悬鱼最近找到了一种黏土, 于是顺便也找到了一个新乐趣——捏沙盘。

她那个智商用来跟孔融沟通是沟通不上的,但是不管什么地方只要走一遍就能记得住。不仅能记住路线,还能记住两边山川高度河流急缓, 反正有点像内置储存卡的记录仪。这本事能用来干挺多事儿,打仗尤其用得上,因此她总寻思用自己脑内地图更新一下汉朝这个比例精度全都一塌糊涂的地图。

有了这种黏土,再命人找点颜料过来, 她就可以试试上手捏沙盘了, 这也不是她搞穿越独创,据说光武时的名将马援就曾经用大米造过沙盘,“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给汉光武帝看得直呼过瘾, 但精度肯定也不如她这种。

捏沙盘这种行为对陈群来说有点高深, 对太史慈来说就特别的合眼缘。

……田豫不发表什么意见,社畜田豫还在领着北海郡的各路郡官郡吏案牍劳形, 疯狂996。

“内杨竟还有这样一处小丘?”太史慈转来转去, 突然趴到与沙盘平齐的位置, 开始用眼睛估量起山丘高度。

她一边捏,一边瞥了一眼, “嗯, 很适合藏人。”

“若袁谭自乐安直下,走了这条路, 我便可以在此埋伏一军。”

“打谁的旗号?”她问, “孔北海的?”

太史慈有点尴尬地摸摸胡子。

毫无疑问, 以孔融的废柴程度而言, 袁谭要是来年开春攻打北海, 他是一定抵挡不住的,所以“帮孔融守住北海”这个任务可以稍微改一个字,变成“替孔融守住北海”。

但这一次可不能再用“追击贼寇一路追进北海”这种理由搪塞了,人家袁大公子的旌旗比她的都醒目,文盲都看得清楚那是正规军。

……她还得想个办法。

正这么一边和太史慈聊天,一边捏沙盘时,有小兵跑进来。

“将军有信至!”

她抬起头,“信?谁的?”

……这封信不是李二自己写的,他的文化水平不足以写信,不知道是谁代笔,这一手书法十分清秀漂亮,一看就出自世家之手。

信上很简单地说,他已经带着诸葛先生一家子回到了阳都,一切都好。

至于安顿他们就不用了,人家是本地的士族,宅子几年没住可能破落了点,但收拾收拾住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拿了这封信敲来敲去,“我要回一趟阳都。”

太史慈抬起头,“何事?”

“有位故人,”她说,“豫章太守诸葛玄,我要去见见他,子义若是不忙……”

太史慈略有一点期待地看着她。

“也可以去一趟东莱。”她说,“抓抓贼。”

抓贼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东莱是太史慈的故乡,田楷既然败走,东莱郡守也跟着跑了,现下乱作一团,如果太史慈有些想接来徐州的亲朋故旧,也可以一并接来。

这位青年武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

见她开始洗手,准备出门的事,太史慈便先离开了,留下一个陈群在帐篷里坐着。

陈群一丝不苟地端坐在那里,但眨眨眼,又看看她,这幅神情和平时就很不相同,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长文?”

“听说刘繇借兵给朱皓,将诸葛玄赶出了豫章,而后却不知其下落,”他说道,“原来是将军在买马骨。”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将手伸出铜盆,一边寻找细布擦手,一边问,“什么骨?”

陈群气息为之一滞。

“千金,”他说,“买,马骨。”

“哦,哦,”她有点尴尬,“我确实有这样的意图。”

……不,她只是想给诸葛亮领回来,提前替她干活,造个连弩给阿白的健妇营而已。

这位一脸冰清玉洁的风纪委员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然后起身走了。

……不能理解。

当然,过了一阵子之后她总算理解了陈群想说但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诸葛玄这人,政务方面来说,大概是个优化版的孔融吧【

……但光看举止言谈,她实在是看不出来的。

当她返回阳都时,她看到了一个比上次瘦了些,但很精心打扮过的诸葛玄。

之前在郯城附近初见他时,诸葛玄也在跑路中,虽然还是士人装束,但衣衫明显旧了些,也很难不染尘土。

现在回到故乡得以安顿下来,细布直裾外面披了件氅衣,头上束了小冠,脚下踩了方屐,来赴宴时阳都正好下起了第一场雪,于是雪中慢慢走来的诸葛叔叔就特别有出尘脱俗的名士范儿。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黑刃突然开口。

【……什么不祥的预感?】她愣了一下,【干嘛乌鸦嘴!】

【我在这个人身上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它说,【对我来说完全无所谓,但对你来说,也许是有所谓的。】

【……谁?】

黑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你会知道的。】

“今能重回故土,皆须感念将军恩德,”诸葛叔叔走近了,身后还跟着明显蹿高了一截,和她个头差不多平齐的诸葛亮,见到叔叔行礼,于是正太诸葛亮也跟着行了一礼,“不知当作何报?”

她赶紧走下台阶,上前扶了一把,“先生英才俊逸,郡中自有盛名,而今琅琊残破,百废俱兴,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关于这个话题,诸葛玄看起来倒是有点心灰意冷,只是笑了笑,“何敢当此评?不过丧家之犬罢了。”

……这听起来就有点可怜。

跟随她进屋时,诸葛玄忽然脚步停了一下。

“能回故土,将军那位亲随功不可没,何不请来共饮?”

“……哈?”

“……小人左思右想,那朱皓心狠手辣,见到诸葛先生这样宽仁爱民,待民如子的好官,那岂能放过呢?因此小人下定决心,连夜便请那几位壮士同心合力,雇了些无赖来门前叨扰,又使人假扮成诸葛先生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出了西城,暗中却请诸葛先生与小郎君小娘子几位,悄悄登船!”李二说到紧张处,连后背也不禁绷直了,“朱皓差人沿江而上,一路追赶,只见岸边烟尘滚滚,快马加鞭,旌旗如——”

……她感觉好像在听什么说书的。

看看诸葛玄,诸葛玄听得很认真,眼睛里似乎还有一点闪闪的泪珠,显然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的往事。

再看看诸葛亮,诸葛亮也听得很认真,但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眼珠忽然转了一下。

又立刻转回去了,还是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她寻思还是得替主公刷一刷诸葛亮的好感度的,不如写封信送去下邳,为诸葛叔叔请个官做吧?

刘备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吃栗子。

下邳也下了雪,正适合围着火炉边吃边聊天,听说是陆廉将军的信,立刻忙忙地擦手接了过来。

“主公这样着忙,”简雍发笑,“是想听小陆将军的捷报么?”

“我听什么捷报,她也不是那样的鲁莽人——”刘备一边说,一边打开信看了看。

看了一会儿,就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简雍和孙乾互相看了一眼,于是刘备将信递了过去,也给他们看一看。

“糜子仲送了他家那个弟弟去,虽说糜家确实豪富,但糜芳毕竟不成器;陈家三郎虽说是品行端正又有才华,但也只能在政务上帮些忙而已;陈元方既有心,我便将长文送了去……”刘备说道,“长文虽然有些世家的挑剔,但他毕竟是经学大家出身。”

两位文士默不作声地听主公在那里嘀咕。

“这些时日过去了,”刘备说道,“哪个也没消息,但这也不要紧,多挑几家嘛——她写信荐诸葛玄,还夸诸葛玄有风度仪表,对子侄很慈爱,这是做什么?”

孙乾迅速地看了简雍一眼,简雍又看了回来。

最后还是孙乾艰难地开口了。

“辞玉此举,或许不过千金市骨……”

刘备脸上露出了一个怪相。

“我还不了解她吗?你觉得她知道这个典故吗?”

孙乾气息为之一滞。

简雍倚在炭盆旁,时不时拨弄一下钳子,企图火中取栗,“辞玉难得举荐别人,你就是表诸葛玄一个东莱太守,也不打紧啊。”

这位新任徐州牧愣了一下,刚想问他一个徐州牧表的什么青州郡守,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就因为东莱不是徐州地盘,所以表,随便表,都可以表,表出去后显得亲亲热热又不花钱是其一;陆悬鱼现守北海,东莱在北海身后,若是她当真守下北海,那么东莱自然也在她控制之中,表一个她自己认定的人上任当郡守,她自然也控制得住是其二。

……况且退一万步说,她要是表吕布那种轻狡反复又勇武过人的武将去当郡守,刘备还得考虑一下,但诸葛玄这种被朱皓赶出南昌城的文士,他怕什么呢?

要知道朱皓所倚仗的是刘繇,刘繇刚被孙策赶出了曲阿……

刘备越想越觉得对劲,一拍腿,“就这么干!”

他兴致勃勃地喊了个文吏进来,吩咐他去写信,准备奏表,全然没考虑诸葛玄接到这道公文后会有什么反应。

回到阳都后,诸葛玄躺得很平。

他与早去的兄长家境虽然不富裕,却也有数百亩田地,有陆廉将军在,他是不必担心自家田地被谋夺了去,连一碗饭都吃不上的。

现下侄子侄女都安定下来,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轨迹。

思考着,思考着,就不觉有些颓然。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诸葛玄躺在毯子上,靠着炭盆,望着窗外飘飘洒洒如飞絮般洁白的雪花,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像这雪花一般脆弱,飘零。

小吏忽然登门。

“诸葛先生在否?”

这位面容清隽的文士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声音有些迟缓地问,“何事?”

“州牧府的公文,”小吏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先生请看。”

诸葛玄狐疑地接过了这纸公文,看着看着忽然从毯子上爬了起来!

“刘使君——”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刘使君为何竟如此另眼相待在下!”

小吏十分乖觉,躬身行了一礼,“先生素有才名在外,或许……”

诸葛玄脸上的颓然不见了,他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

“收拾行装!”他冲着后屋嚷了两句,“快收拾行装!刘使君表奏朝廷,封我为东莱太守,我——”

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诸葛玄转头又看向了小吏,“东莱不是青州地界?”

这种事不需要问一个小文吏,小吏自然也不需要回答。

待仆役匆匆忙忙跑过来时,诸葛玄已经冷静下来,吩咐取半匹布帛,酬谢了这位小吏。

按照流程,他自然还得写信去感谢刘备,但他有个疑问。

“那位陆将军……”

“她去北海了。”这位小吏原本就是郡守府的文吏,回答得自然十分流畅,“北海贼寇猖狂,祸及琅琊,将军不得不去呀。”

诸葛玄的脸色变了。

“那里……”他声音悲愤地说道,“那里也有贼寇吗?”

诸葛亮听说了这纸调令,但他还是坚持着将手中的一卷竹简读完之后,才走过来向叔父道喜。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叔父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躺在毯子上,靠着炭盆,望着窗外飘飘洒洒如飞絮般洁白的雪花,脆弱而又孤独地叹了口气。

诸葛亮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也跟着叹了口气。

叔父是个宽和而善良的人,其实政务方面也有经验。

……但他特别不擅长处理那种复杂的局面,比起跟各路不同的人打交道,叔父更适合在房间里做学问。

……其实说起来,这口气其实不算是为叔父而叹的。

……大概是为那位小陆将军而叹。

因为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他是小陆将军,他肯定不愿意北海放一个孔融,东莱放一个诸葛玄,然后看着全天下的名士都跑到青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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