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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游戏 > 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 第128章 第 128 章

清晨的山林带着夜里的水雾, 树梢上凝着一粒粒水珠,晨光一照,宛若云蒸霞蔚, 壮丽异常。3wwd.com

这一段的山路颇为难行,顾昭拉了拉缰绳,让马儿疾驰的速度慢一些。

只见山路的下头是悬崖峭壁,上头是千岩竞秀。

再往上瞧, 才能见到青绿色的林子,山路就像是山腰上开凿出一条腰带一般。

狭窄的山路顺着山势一路蜿蜒而下。

稍有不慎,车马跌入悬崖,定然是粉身碎骨。

顾昭坐在车架上, 眼里有着谨慎。

“啊, 咱们到这儿了啊。”孔其明看了一眼山林, 颇为诧异。

顾昭分了个神, “怎么了?”

孔其明来劲了, “我们来的时候,老马哥和我说过,这一个山林里,夜里会有很多的僵。”

他说到僵的时候, 心里惊跳, 突然的发紧。

孔其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眼睛瞅了瞅周围, 见到东方那轮明亮的太阳时,这才继续道。

“老马哥说了, 它们夜里都对着月亮拜拜, 可瘆人了。”

顾昭点头, 附和道。

“是有僵尸拜月的说法, 月属阴,尤其是月圆之夜,更是阴郁之炁大盛时候,僵乃是阴物,最是趋阴避阳。”

“他们会在月圆时候吸纳月华,阴气收纳得太快,周围晕着浓郁阴气,空气扭曲抽动,自然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咱们看过去,就像它们在拜月亮一样。”

顾昭看了一眼孔其明,笑了笑,又道。

“不过是它们的修行的手法罢了。”

“噢噢,原来如此。”孔其明恍然。

片刻后,他又凑近顾昭,指着这一处的山林,问道。

“那老马哥说的是真的吗?这一片山林,真的有许多僵吗?”

顾昭顺着孔其明手指的看了一眼,此时马儿已经跑出了这一程陡峭的山路,回头一看,山林就像是一顶帽子一样,那条盘旋的山路是帽子的边沿。

草木青葱,晨光落在上头,晕染了飘忽如绸带的云雾,偶尔一些飞鸟飞出,荡得绿枝微摇,自有山林的清新静谧,还有几分神秘。

顾昭摇头,“不知道,就算有,这白日日头大,也该躲到棺椁或者山洞里了。”

孔其明又回头看了一眼。

经了这一遭,他以后是不敢再来临沂了。

有与没有,倒是和他干系不大,他也将这事儿搁置。

骏马奔驰,车轮磷磷,瞬间扬起浮尘阵阵。

很快,这一辆贴了神行符的车马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

黄昏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倦鸟归林,山林寂静,帽儿山上一阵清风吹拂而过。

一并带来了的,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铃铛声。

接着,就见一处山洞里出现一道人影,只见它穿着一身的黑衣裳,衣裳将身子裹得严实,不露一寸肌肤。

仔细看去,它身量不高不矮,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动,瞧过去有些细骨伶仃,乍一看,还真是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黑纱自头顶围下,将整个脸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眼睛的位置,帷帽一扣,黑纱垂下,就连那唯一露出的眼睛也遮掩住了。

此时,铃铛声愈发的清晰。

只见它手摇着铃铛,垂直的往那悬崖峭壁走去,悬崖很深,再往下是一阵阵的云雾,这人就这样垂直着身子,往悬崖下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这才到了

崖底。

……

崖底是一片的乱石。

只见那儿一辆马车跌在乱石堆上,马儿卧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车厢摔得稀烂,里头运着的木箱也被摔烂了,包裹着稻草的精美瓷器碎了一地。

黑衣人脚步停顿了一下,定睛看了片刻,手中的铃铛又摇了起来。

这一次,铃铛的声音格外的不同。

只见铃铛叮铃铃,叮铃铃的作响,似乎能穿透灵魂。

清脆幽幢的铃声抚慰了那漂泊无家归的游子,让那一颗焦灼的心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倏忽的,黑衣人缠着黑布条的手举高,铃铛声陡然高昂。

与此同时,残破车厢的木头动了动,好像下头有什么东西在动,簌簌抖抖。

铃声停了一刻,随即摇得更快更响。

碎木头也动得更厉害了。

“砰”的一声。

只见木头朝外飞溅,与此同时,残破车厢中站起了一个汉子。

他约莫了四十来岁,胡子拉碴,身量不高,面皮有些皲裂,瞧过去颇为精悍模样。

只是他此时面色死白带着青紫之色,虽然站了起来,眼睛却紧闭着。

再往下一看,只见腹肚之处的袄子破了个大洞,上头沾了大片的血迹,此时血迹干涸,透着一股不吉的暗红色。

俨然,这人已经死了。

不远处,一个装着银子的布袋落在了地上,这时,黑衣人弯了弯腰,缠着黑布的手将那银子布袋拾起。

要是孔其明在这,瞧见了定然大惊。

无他,概因这死人他相熟啊,对方分明是带着他去临沂的马车车夫,老马哥!

......

夜幕一点点的降临,很快,夜的黑纱一点点的覆盖上了这片大地。

铃铛声又响了起来。

黑衣人沿着悬崖稍缓的坡度一路往上走,身后,老马哥的尸身闭着眼睛跳跃,每跳一下,便能往前走三步远。

月夜下,那张死寂的面庞泛着淡紫之色。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声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得很远,朦胧月光下,林子里又出现了几道影子,只见它们有着人的身形,身子僵直,行进间靠着跳跃。

树影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月光明明寐寐。

很快,帽儿山的林子里,这些分散的影子慢慢的汇聚,最后都坠在了摇铃人的身后。

只见他们双手前伸,一个搭着一个的肩膀,老马的身子坠在最后一个,除了他的面色是淡紫色的,其他几个的面上,大多数是浮着一层的白毛。

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个,白毛隐隐要褪去,露出下头泛着一层绿光的肌肤。

铃铛声响一下,这一串的身影跟着往前跳一下。

山林之中,朦胧月光下,此情此景瞧过去骇人极了。

又过了片刻,黑衣人停了铃铛。

只见帷幔下的目光朝靖州城的方向看去。

它似乎是有什么忌惮,踌躇了两下,低头看了看手中抓着的装了银锭子的布袋,又回头看了看坠在最后的老马,下巴一抬,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紧接着,铃铛声又起。

一串的人影手搭着肩,跳跃的顺着蜿蜒小道前去。

月光倾泻而下,此地阴郁之炁笼罩,它们的身影瞧过去影影绰绰,远远看去,就像是对着月亮朝拜一般。

......

顾昭一行人到

靖州城时,正好是次日的卯时一刻。

此时城门已开,过了城门,马儿一路疾驰,往城北的惊春路驶去。

天光熹微,靖州城褪去夜的宁静,开始热闹起来,就像一尾大鱼,于水中自由又悠闲的微微摆尾。

路上有了商贩挑箩赶驴的动静,车轱辘从石头路上压过,留下一阵阵轱辘轱辘的声音。

一些人家灶房处有炊烟袅袅,烟气驱散了夜晚的冷寂。

靖州城鲜活极了。

……

“吁!”顾昭拉了拉缰绳,疾驰的骏马慢了下来,到最后稳稳的停住,车厢也跟着一停。

她吸了一口沁凉的冷气,鼻尖微微有些发红,精神气却十足。

顾昭回头,正想招呼,瞧见那缩在谢幼娘怀里睡得憨甜的小月,笑了笑,随即对上睡眼惺忪的谢幼娘和孔其明,轻声道。

“叔,婶,到家了。”

“到家了?”谢幼娘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相信。

旁边,孔其明也在懊恼自己睡着了,居然留顾小郎一人在外头驱马驾车。

这般高人给他驱马驾车……

他,他心里不踏实啊。

顾昭点头,“嘘,咱们小声一些说话,别吵到小月了。”

谢幼娘摆手,“没事,小月这丫头跟小猪儿一样,睡沉了,那是打雷都不会醒的。”

......

孔其明下了马车,拿出钥匙将门上挂着铁链的锁打开,紧着又从车厢后头将行囊搬出,谢幼娘抱着孔婵娟下了马车,顾昭正要搭把手。

“不用不用。”谢幼娘拒绝,“也不重。”

她四周看了看,没有瞧到毛鬼神,忍不住道。

“尊神是不是还在,感觉这一路抱着这小胖丫头,我的手都没那般受累。”

她颠了颠了孔婵娟,让她趴在自己肩上,继续道。

“轻巧着呢。”

顾昭看了一眼墙角根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毛鬼神已经贴着墙角根处,身影虚化,藏于围墙投下的阴影之中了。

对上她的目光,毛鬼神毡帽往下扣了扣,压住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顾昭回头,“在的。”

谢幼娘欢喜,“成,我先抱小月进去。”

……

孔其明搬着行李,谢幼娘抱着小月进了屋,顾昭抬脚走到孔家的围墙处,从绢丝灯中将神像和小桌子拿了出来。

“喏,答应你的神像和小供桌,我都做好了。”

“尊神快瞧瞧,喜不喜欢?”顾昭笑着问。

在看到小桌子时,毛鬼神眼睛亮了亮,只见桌面是流云簇月,下头的桌角是带着生机的枝蔓根脚,木质细腻清正,绝对是百年千年老木。

这等供桌,精鬼怪又怎么会不喜欢。

下一刻,瞧到那尊神像,毛鬼神僵了僵。

耳朵畔,顾道友兴致颇高的指着神像,尤其是那背在背上的布袋,邀功道。

“像吧,我可以夸海口的说,绝对是连补丁的位置都丁点不差,讲究着呢!”

对上顾昭期待的眼神,毛鬼神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像。

它踟蹰了片刻,艰难的点了点头。

“像!”

就是太像了!

显得它好破,好凄凉......

顾昭满足了,这一声像,那是对她又要去山里找石头木头,又要在院子里忙活雕刻的肯定啊,她那一日的休沐,因为有毛

鬼神的肯定,值了!

……

“对了,差点忘记这东西了。”顾昭一拍脑门,又道。

毛鬼神看了过去,就见顾昭又探手从六面绢丝灯取出一物,搁在供桌之上,神像之后。

它定睛一看,是一面有斑驳之色的围墙,老旧又破败,用的还是土砖。

好嘛!

这下更破更穷酸了。

要是一阵风吹着落叶过来,添一个竹棍和破碗,它凄凉的都能上大街唱一曲乞儿腔的花鼓了。

似是应和着毛鬼神的所思所想,春寒料峭,卷着去岁的枯叶打围墙处卷过。

“呼......簌......”

毛鬼神僵了僵。

顾昭没有察觉,“尊神,是不是特别的像?昭私以为,这一面的小围墙,于尊神而言,那是点睛之笔。”

毛鬼神:......

最后,毛鬼神还是收下了顾昭的深情厚谊。

顾昭有什么错?她雕的可真可像了,不过就是写实了一些罢了。

毛鬼神头一次怀疑,自己当初初初通灵时,听到的那掌柜训子,那不是在教子,那是在坑儿子。

他到底有没有坑到儿子,它也不知道。

不过,它自己肯定是被坑到了。

什么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有着这一尊神像,往后十年百年,大家肯定都以为它毛奎深混得这般寒酸。

收到神像,毛鬼神高兴,却又不是太高兴。

……

顾昭自然是不知,她将马车留给了孔其明,准备去靖州城的州府寻潘知州。

孔其明瞧着那高头大马,再看看后头木料硬实,内里低调却舒适的车马,有些惶恐不安。

“这,这怎能给我,无功不受禄。”

顾昭:“谢家庄已经没人了,这马儿要是没人养着,回头也得饿死,叔不是还要去山上种果子么?有这一个车马在,出行也方便一些。”

“你就收下吧。”

顾昭安抚了孔其明几句,和他约好过两日再来,这才抬脚朝州府的方向走去。

……

谢幼娘从院子里出来,“怎么了?”

“顾小郎将这车马留下来给咱们了。”孔其明回过神,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下。

谢幼娘看了看马儿,伸手摸了摸。

“留下吧。”

谢家庄,剩下的,也就这一匹马是活物了。

谢幼娘温婉的眼眸闪过一丝伤痛,随即,她又将那悲伤掩藏心底,回头对孔其明说道。

“对了,今儿你将咱们家围墙靠东那儿的角落挖个小洞,顾小郎说了,咱们家那小神仙走进走出,要走这呢。”

孔其明应下,“成,一会儿我就去弄。”

……

那厢,毛鬼神卷着自己的神像,化作一道黑雾,倏忽的进了孔婵娟的屋子。

小供桌搁在角落里,神像往上头一搁,它想了想,抿着唇将那围墙一并搁了上去,倒退两步,瞧着这处神位,愁大苦深。

“哇,这是小毛吗?一模一样!”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毛鬼神回过头,正好见到孔婵娟揉着惺忪的眼睛,扎成小髻的头发胡乱的翘着。

似乎是察觉到毛鬼神的视线,她侧头看了过来,指着神像,眼睛晶亮。

“这是小毛,这个也是小毛,嘿嘿,两个小神仙!”

毛鬼神嘟囔,“破破的。”

“才不会!”孔婵娟摇头。

她下了床榻,噔噔噔的跑了过去,蹲地瞧着那尊神像,越瞧越是喜欢。

倏忽的,她一拍手,指着那鼓囊囊的破布袋,欢喜道。

“小毛,这里头是我,是我藏在小毛的布袋里头了,鼓鼓的,嘿嘿。”

毛鬼神愣了愣,视线对上小月那期待的眼睛,用力的点头。

“恩,没错,小月在里头。”

它兜了一兜的小月亮呢。

瞬间,毛鬼神瞧着角落里,那背着破布袋,沿着墙角根前进的神像顺眼了。

顾道友的手艺,当真是颇好啊。

小月冲毛鬼神笑了笑,清澈的眼眸瞬间成了月牙儿。

......

靖州城,州城。

潘知州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旁边还砌着一杯冒着烟气的清茶,晨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正好在桌上留下一道明亮的痕迹。

“大人,顾小郎有要事求见大人。”

下头,一身灰衣的小厮躬身,低声道。

“恩?”潘知州手中拿着卷宗,还在想着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这顾小郎说的是顾昭,连忙搁下卷宗,急道。

“快快,请顾小郎进来。”

“是!”小厮退下。

潘知州站了起来,抚了抚须,抬脚走出案桌。

很快,顾昭就被小厮带了进来,她冲灰衣小厮颔了颔首,低声道,“多谢。”

“小郎客气。”灰衣小厮退下。

......

顾昭看向潘知州,拱手道,“顾昭见过大人。”

潘知州连忙道,“小郎客气,今儿来,可是有要事寻我?”

他笑着引顾昭走到旁边落座,一并吩咐外头的小厮看茶。

“是,今儿来,是有要事禀告大人。”

潘知州瞧见顾昭面容严肃,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坐直了身子板。

“顾小郎你说。”

顾昭想了想,将事情从玉溪镇泰安村的五趾猪开始说起,最后说到了谢家庄的谢丹蕴,道。

“这谢丹蕴前一世是前朝庆德帝身边的大太监谢吉祥,他在冲虚道长施展的道法下,想起了前世之事,以整个谢家庄的人命,炼制麒麟子,想炼千军万马,意在社稷。”

“嘶!”潘知州好不容易长好的胡子又被他自己扯下了好一撮。

顾昭担心,“大人!”

“没事没事,不打紧。”潘知州紧着就道。

他神情惊疑,再次和顾昭确认。

“一个谢家庄都没了?”

顾昭抿了抿唇,点头没有说话。

潘知州跌坐回官帽椅上。

一个大村庄啊,得有多少人啊。

顾昭沉默,“九百八十六人。”

她顿了顿,目光对上潘知州又惊又痛的眼神,字字分明。

“我焚了九百八十六具人皮皮囊,在那之前,定还有损耗。”

言下之意,这谢家庄死的还不止九百八十六人。

潘知州手都抖了,只喃喃道。

“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

顾昭将白瓷瓶拿了出来,一并拿出的还有一粒莹珠。

她目光看向潘知州,开口道。

“这里头是我封存的谢家庄之事,大人掐破它便能知道,昭所言非假,而这白瓷里头,封的是那鬼母蛛和

谢丹蕴。”

潘知州沉声,“我信小郎。”

他沉默片刻,问道。

“之前藏香阁的瑜娘......”这唤醒前世记忆,再由此人作恶,这手段颇为眼熟啊。

顾昭了然,“也是冲虚道长所为,瑜娘上一世是瑜贵妃,是庆德帝宠爱的妃子。”

她顿了顿,将从谢吉祥和冲虚道长那儿知道的前朝之事说了说。

“庆德陛下早年时候,曾经亲眼见到一只大龟驮着一块大石碑,在乌龙江的大浪中威仪前进。”

“在那后头,有仙乐阵阵,弥彩漫天,从此以后,庆德帝便沉迷于长生之术,广寻道人和尚,听经炼长生丸,荒废了国事。”

据说,那大龟足足有数丈高,像一艘宝船。

而龟壳上背负的石头就像是一块石碑,远远看去,好像有金字闪闪,后来,陛下和道人交往时,说起了自己的这段遭遇,有道人相互对视,然后拂尘一扬,进言。

那大龟不是龟,是龙之第六子,赑屃。

赑屃背负的石碑更不是石碑,而是上天之书。

据传,上头记载了上至万年的历史密事,后写往后千年的箴言。

顾昭眉眼垂了垂,“道士此言一出,庆德帝当下便起了兴致。”

“他派了许多护卫和方外之士寻访,尤其是在乌龙江一带,前后历经十数年,终于得了龟背上石书的一页。”

顾昭顿了顿,沉声道。

“上头以金光写着,东梁将亡,天启天授。”

人都有好奇心,庆德帝也一样,尤其是陛下。

在那打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眼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了消息,那是打破砂锅都要知道的。

听说,得到那一页箴言的方士和大龟两败俱伤。

大龟沉江,方士吐血不止,紧实的面容一下便苍白衰老了下来。

与此同时,大龟背上的石书金光闪闪,“东梁将亡,天启天授”这八个大字一闪过,岸边随行的护卫都瞧到了。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倏忽的,石书化作了一道光,瞬间不见了踪迹。

潘知州倒抽一口气,“竟有这等秘事?”

顾昭点头,“谢吉祥所言,应当是真。”

潘知州:“那庆德帝就信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此时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

他一边想,一边摇头。

“不不,我瞧过前史,这东梁虽然是亡于天佑帝手中,不过,这国运是在庆德陛下那时就败下的。”

“……炼制长生药,修行长生道,不思量国事,最后更是立了还是小儿的天佑帝为君,这......”

潘知州顿了顿,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他不亡国,谁亡国?”

“就是没有咱们天启的太.祖,那也有旁的地启,人启之类,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史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哪里有什么王朝是永不覆灭的。”

顾昭惊诧的看了过去。

潘知州摆手,“打个比方,打个比方罢了。”

他轻咳了一下,为自己找补。

“小郎不是外人,偶尔一两句,也不算出格。”

顾昭笑了笑,“大人待昭亲近,昭都知道。”

潘知州抚须,“这箴言一事虚渺,还真说不清楚,到底是真有此事,后有人预言了这一事,还是有人预言了这一事,然后,这一事便真的发生了。”

他咀嚼了下那

东梁将亡,天启天授的话,倏忽的玩味笑了笑。

顾昭不解,“大人,可是东梁确实是亡了,咱们的王朝便是唤做天启。”

潘知州笑了笑,他看向顾昭,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咱们都能知道这一句箴言,你说,太.祖孟元周,他有没有可能也听到过这一句呢?”

到底是恰巧叫做天启,还是顺势而为,唤作天启,坐实了王权天授?

顾昭恍然。

是极。

毕竟那巨龟沉江之时,可是有许多护卫瞧到了,乌龙江是王朝有名的大江,江两岸富饶,也是有许多百姓居住的。

方士斗大龟,动静肯定颇大,肯定有人围观。

那几个金光璀璨的大字,说不得就流传出去了。

潘知州这么一说,顾昭难得的沉思。

这样说,这几个字是不是真的箴言还两说,说不得是那沉江大龟怀恨在心,行的挑拨之事?

半晌,顾昭继续道。

“那庆德帝得了箴言惊怒,他左思右想,正不知如何筹谋下一步时,又得知了瑜贵妃和韩子清道人私通之事,一时觉得天命当真难违。”

这次换潘知州不解了,“瑜贵妃此事,和天命又有和干系?”

顾昭解释,“庆德帝宠爱瑜贵妃,尤其是早期时候,瑜贵妃艳冠六宫,椒房独宠,所以,庆德帝仅存的两位年长儿子,他们都是瑜贵妃生的。”

说到这,顾昭有些羞赧,小声的继续道。

“他被带了绿帽,肯定得疑心儿子是不是自己的啊,就算是自己的,他赐死了瑜贵妃,剜了她的唇,还将她葬在蚂蚁钻棺的那等葬地,他也怕儿子和他心生隔阂啊。”

潘知州:......

“此言有理。”

顾昭:“所以啊,他后来一面寻民间有资质的小童,搁在道长身边学本事,为以后亡国后的复国大业做准备,还搜罗了鬼母蛛这等邪物。”

“另一方面,他还拼命的嗑药,就为了再追生一位男宝……咳,再拼一位龙子。”

话说秃捋了,顾昭赶紧改口。

“也就是后来东梁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天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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