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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游戏 > 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 第93章 第 93 章

瑜娘微微拢了拢身后的薄纱, 眸光暗了暗,视线扫过潘寻龙,又看向顾昭。pingfanwxw.com

“道门中人?”

声音虽轻,用的还是问句, 但她的神情却是肯定的。

在顾昭和潘寻龙身上, 瑜娘闻到了符箓的味道。

上辈子, 她的情郎便有这般味道。

瑜娘目露嘲讽之色。

道门中人......嗤, 不过是一群假正经的货色罢了。

再是清修又如何, 和旁的男子又有何区别,最后还不是做了她的裙下之臣?

都是那般恶臭, 令人作呕!

想到这, 瑜娘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愤恨。

藏风阁二楼。

顾昭往前走了两步, 目光落在瑜娘的唇瓣处。

那鲜嫩欲滴的红唇形状优美,唇珠一点翘, 似在邀君采撷, 然而,凝神去看,却又是另外一般情况。

小娘子的五官娇美凝实,她嘴巴处的红唇却是一团血雾环绕,细看内里是一片的黑,就像是空洞一般。

此时, 上头血腥浓郁,红唇娇艳,显然,这靖州城已经有了第十三具尸首, 不, 应该说是第十四具尸首。

最早的那一具, 它是真正的藏香阁瑜娘。

阮枝娘口中性子腼腆,丁万洋口中有一把好嗓子的瑜娘。

邪物,是一团附着着唇部的血煞之炁。

顾昭:“孽障,看符!”

话刚落,紧跟其上的是一张黄纸朱砂的黄符。

黄符化作一道黄光,上头有紫色的雷霆之光环绕,带着骇人的气势。

“不好!”

只这一张符箓,瑜娘轻视的心一下就收了。

她双手大张,身后的红纱在黑夜中张开,就像是一张带着血雾的大网,身形急急的后退。

她退,黄符紧随其后的逼近。

瑜娘咬唇,从怀中讨出一个东西朝半空中的符箓丢去,翠竹绣纹的帕子落地,里头陡然飞出一物。

顾昭凝神去看,那是血淋淋的两瓣红肉。

她知道,这定然是第十四个尸首的唇。

顾昭看向瑜娘的目光更厌恶了。

……

丢出唇肉,瑜娘目露惋惜之色。

她刚刚吞食血气,特意咬下这块肉,收藏在怀中,只等着拿回藏香阁,搁置在妆奁盒中好好的观赏。

眼下,这战利品却是要没了。

只见唇肉还带着下颌和人中附近的一片肉,上头有邋遢的胡子粘连,湿腻又血淋淋,狰狞恶心。

半空中,唇肉迎着黄符,陡然的放大,黄符缠上,发出“刺啦刺啦”的雷霆声响。

“痛啊。”

一道喟叹从大唇中逸出,那是张俞林被吃之时留下的怨孽之声。

这一幕,藏香阁中的姑娘们瞧到了,各个愣在原地,吓得花容失色。

接着,尖利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层起彼伏,时不时有肉扑到地上的声音,那是花娘被纱衣绊倒在地。

很快,大家伙儿丢了身上碍事儿的纱衣,手脚并用的往藏香阁里跑去。

……

须臾。

雷霆将大张的红唇绞灭,上头有血污落下,黄符忌讳人血,沾染了血污,黄符的符光黯淡了片刻,再追上瑜娘时,符力弱了两分。

“啊!”

瑜娘抬手将直击面门的黄符挡住。

雷霆交击,那块皮肉有焦香之

味传出,她向来能狠得下心,不论是当宫妃还是当藏香阁的花娘。

见到这一幕,瑜娘眼眸眯了眯,当场举起右手,血煞之炁化作利刃,狠狠的朝粘了黄符的左手断去。

那姿态,端的是壮士断腕。

地上,断臂有血炁淌出,很快便将黄符打湿,符箓中的雷霆倏忽大盛,再下一瞬,不论是黄符还是那断臂,都化作焦灰,秋风一卷,此处无半点痕迹。

顾昭从地上的断臂收回目光,再看向瑜娘,眼里有着困惑和不解。

这......这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瑜娘的身子,它不是尸首,它还是鲜活的。

这是为何?

倘若她是瑜娘,她为何剜了自己的嘴,倘若她不是瑜娘,这又说不通,邪物和这身体如此契合,不可能还留着瑜娘的神志。

顾昭百思不得其解。

顾昭看瑜娘,瑜娘也在看顾昭。

她单手捂住断臂之处,鲜血从那纤白的指缝滴落,片刻后,她倏忽一笑,就这样,一双含情眸看着顾昭,将那沾满鲜血的手搁到唇边,探出湿腻的红舌舔过。

“小道长,你弄疼人家了。”

手指的白,嘴唇的红,还有那滴血手,一切显得诱人又诡谲的让人毛骨悚然。

顾昭没有应话。

旁边,阮枝娘的腿软了软,“......瑜娘。”

她一个踉跄,连忙扶住屋里的圆桌,趴在桌面上头,好悬才站住了脚。

不过,让她这么一碰,桌上那妆奁盒动了动。

鹅卵石花.径间,瑜娘嘴角勾一抹邪气的笑,她红唇微张,数道红丝样的血煞之炁从她唇中溢散,就像是灵敏的小蛇四蹿。

顾昭暗道不好,抬手就朝桌上的妆奁盒劈去。

与此同时,妆奁盒中死寂的红唇瞬间复苏,血炁滋养下,红唇鲜嫩欲滴。

两股气劲相碰,妆奁盒的黄梨木四崩五裂。

“啊!”阮枝娘瞧着朝自己飞来的木屑,后头还有一张唇瓣上下张合的大口,吓得连忙拿手肘遮住了脸。

吾命休矣!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

阮枝娘美眸闪了闪,大着胆子,透过衣袖的缝隙看前头。

只见那小郎手中似附着一层莹光之炁,莹光化作细丝,将半空中乱飞的红唇缠住。

因着人血之炁会污了符箓,这下,顾昭没有再用黄符了。

《太初七籖化炁诀》的功法运转,半空中桀桀咬咬的唇中血炁被一点点化去,红唇残留的怨孽也化作记忆片段,纷至沓来。

不同的男子,他们痴迷的目光看着一身红衣的瑜娘,主动的走上前,拥着她亲吻。

挺拔的男子,娇媚的女子,香艳诱人......空气中都是旖旎的香气,啧啧水声,意乱神迷……

接着,便是一道骇人的咀嚼声。

......

片刻后,红唇化为灰烬,簌簌落地,顾昭也收了功法。

旁边,潘寻龙担忧的看着顾昭。

“顾昭,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顾昭回神:“啊,没有啊。”

潘寻龙不信,“是受伤了吧,你别逞强,要是没有受伤,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不信你自己看!”

旁边是一个菱花铜镜,潘寻龙将菱花镜拿在了手中,让顾昭自个儿看。

果然,菱花镜里头,顾昭脸颊两旁有微微的红,就连耳朵子都有些烫,目光

还有些躲闪。

顾昭:......

她能怎样!

她也不想脸红啊!

方才,她还是连虎狼之词都听不得的顾小昭。

现在,她已经成了见过亲嘴的顾大昭了。

这样亲,那样亲......风流小公子,文采斐然的俊书生......粗犷的武夫......虽然,最后都有些恐怖。

顾昭的目光游移了一下。

嘤!她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顾小昭了!

……

顾昭的羞愤没人知道,她又看了一眼鹅卵石的花.径小道,果然,趁着这个空档,瑜娘红衣的身影已经急急的往后退了。

这瑜娘,真是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该撤退就撤退。

顾昭从六面绢丝灯中抓出一把的黄符,塞到潘寻龙手中。

“小潘哥,有不对的人或东西,你就往上头贴一张,一张不成就贴两张,别怕,你身上还有神行符,打不过,咱们也跟着跑,不丢人的。”

“我去去就来。”

说完,顾昭手一撑,身姿灵巧的朝着红衣褪去的方向追去。

......

藏香阁,二楼香闺。

潘寻龙瞪大了眼睛看自己手中的黄符。

方才,他费劲心力要去抠一张还抠不成,眼下,他居然有这般多的黄符!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了。

潘寻龙微微陶醉。

旁边,阮枝娘目光欣羡的看着潘寻龙。

潘寻龙注意到了,他回了回神,清了清嗓子,从那一沓的黄符中抽出一张,递到阮枝娘手中,豪气道。

“你还不错,拿着吧,保命的。”

阮枝娘愣了愣,随即抿唇笑了笑。

她收敛起那身风月气息,紫衣的脸显得格外的清丽,脸颊旁还漾了个浅浅的小窝。

“多谢小郎。”

“客气客气。”潘寻龙摆摆手,抬脚下了楼。

他在门口守着,这时,铜锣声响,正好有打更的更夫从这儿经过。

潘寻龙眼睛一亮,“哎哎,是王伯啊,来来,你过来,我啊,小潘啊!”

被唤做王伯的更夫显然也认得潘寻龙,他眉头一皱,收了梆子,抬脚走过来。

面上颇为不赞同模样,道。

“小公子,这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早点家去。”

潘寻龙摆手,“嗐,我哪里会这般胡闹,我要真的逛楼子了,旁的不说,我老爹保准将我的腿打折了,他亲自打!”

更夫王伯欣慰,“公子知道就好,大人也是为了你好。”

潘寻龙:“不说这事儿了,我得在这里守着,你回去帮我传个信儿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

“唔,你就说,这靖州城杀人的恶鬼寻到了,她是藏香阁的花娘瑜娘,眼下,顾昭追她去了,你让我老爹安心的去歇歇,他这个当知州的好几宿没睡了,我这当儿子的,瞧了可心疼了。”

什么!

杀人的恶鬼在这藏香阁?

更夫一吓,还不待他说话,旁边,又是一道闷闷的重物落地声。

“晕了晕了,妈妈她晕了!”龟公尖利的喊了一声。

潘寻龙看了过去。

原来,刚刚清醒下楼的老鸨子又晕了过去。

地上,老鸨子眼晕头眩。

完了,真的完了。

知州大人马上就知道

了,回头上了公堂,以后,她们藏香阁还有生意上门吗?

潘寻龙摇头,冲王更夫道。

“没事,正事要紧,你先忙着去吧,她刚刚也晕了,可能是身子骨虚了一些罢了。”

身子虚的老鸨子:......

......

夜色愈发的浓郁。

顾昭追着那红纱的身影,从人途追到鬼道,又从鬼道追到人途。

前头,瑜娘看了一眼远处的光团,贝齿微咬唇瓣,眼里又是气又是恨。

“狗道士,鼻子这么灵!”

她微微侧了侧头,鼻尖在断去手臂的地方嗅了嗅,一股黏腻的血炁从断口之处涌来,化作雾气没入她的口鼻之间。

片刻后,原先滴血不止的地方慢慢收口。

瑜娘摸过,又将那纤白的手在鼻尖嗅了嗅,眼眸微眯。

这下,该没有味儿了吧。

鬼道中,红纱和黄衣的襦裙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红纱的衣角落在地上簌簌而飞。

追来的顾昭:......

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襦裙和红纱,瞠目结舌了。

果然,这能胡乱亲嘴的,它节操就是不行,这是......只穿着小衣和小裤跑了?

虽然这一招没脸没皮了一些。

不过,瑜娘的炁息确实是淡了一些。

顾昭环顾了四周,一时还真摸不准这瑜娘从哪里跑了。

要知道,这鬼道到人途,走错了路,那就是失之一毫,谬之千里。

顾昭握着衣裳的手紧了紧,一道阳火在她掌心倏忽的起了,明亮的火光舔邸过红纱和襦裙,顷刻之间,似牡丹色的纱衣和鹅黄的花蕊儿在她手中化为灰飞。

风来,无一丝痕迹。

鬼道的风声,带着野鬼哀嚎的调子,瘆人又不安分。

顾昭哼了一声,这瑜娘还想让鬼道里的鬼物对付她,她可不知道,这鬼道,她顾昭可是天天晚上都得来的。

那是和大家都混熟了的!

……

一扎清香从六面绢丝灯中掏出。

顾昭手心拂过,香头点点猩红,诱人的香气在半空中凝聚,随着火光侵蚀香条,这烟气越来越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棉花糖一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放眼看去,周围有数道似浓雾的黑气卷曲。

它们盯着那香火之气,垂涎欲滴。

顾昭一点也不惧,笑眯眯道。

“乡亲们,你们谁瞧到那红衣黄裙的小娘子了?”

幽幢的鬼影没有说话。

顾昭手一扬,火光一燎,纸元宝化去,取而代之,鬼道里银光闪闪。

众鬼看着地上的银元宝,鬼眼都直了。

顾昭再问,“瞧到了吗?”

“瞧到了,她往那儿去了。”一个鬼按捺不住,率先开口了。

其他众鬼揍了它一下,七嘴八舌的开口。

“是是,往那儿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大家。”顾昭手一扬,地上的银元宝化作流光,瞬间飞到黑乎乎的鬼影之中。

凝聚在半空中的香火也开始流动。

众鬼吸溜吸溜的吸食烟火香气。

香!真香啊!

鬼影微微往上浮了浮,模糊的鬼脸贪婪的嗅过,看过去诡谲又邪异。

顾昭:“可不敢骗我哦,你们吃了我供的香火,要是骗了我,我会上门寻你们

的。”

众鬼僵了僵。

还好,它们刚刚老实了。

顾昭看了周围一眼,这才抬脚朝众鬼指的方向去了。

顾昭走后,鬼道里众鬼抢香火,鬼影憧憧。

“是哦,刚刚咱们怎么都这么老实,这小郎问了,咱们也老实说了,这……太丢鬼的脸面,跌份了!”

有鬼放下碗骂娘,懊恼不已。

“咦惹,刚刚那小娘鬼没穿衣裳,那才是丢咱们的鬼脸,再说了,这小郎给得太多了,我就没想过浑说。”

这是最早开口的鬼,说起瑜娘,它的语气里满满的是嫌弃和不赞同,想来,生前应该是性子古板的人。

一阵风来,带着野鬼哭嚎的调子,似哭又似笑。

......

瑜娘出了鬼道,四处看了看,这是一片山地,也不知是何处。

不过,这里应该不是靖州城那一片地界了。

瑜娘抬头看天,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寒风大作,枯枝张牙舞爪,时不时有窸窸窣窣不安分的动静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

在窸窸窣窣声中,咚咚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就像是敲击木头的声音,瑜娘四处看了看。

墓穴的小道中,敲棺椁的花脸猫倏忽一僵,它察觉到一股血煞之炁,格外的腥臭。

敲击的声音没了,瑜娘眼睛瞅过周围,又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她抬脚继续往前。

花脸猫从小洞中钻了出来,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它毛发上,它有些烦躁的抖了抖。

只见它四肢交错,不过是须臾便跃上了高高的枝头。

那儿,大尾巴的松鼠缩在树洞里,将身后的果子藏得严实。

“咕咕,咕咕!”

臭猫,滚下去,从我家滚下去。

花脸的小猫理都不理人,它抬起前肢,舔了舔上头有些湿的毛发,猫儿脸上都是严肃。

傻瓜!

山里来了大家伙了还这么聒噪!

没听说过吗?话多死得快!

……

瑜娘不知道自己被一只猫儿盯着身影,她抬脚继续往前走,雨水落在身上,浇湿了她的身子,热气一点点的去了,乌黑浓密的发丝粘着莹白的身子,眼睫簌簌,更添诱人的香韵。

密林里,老鸹倏忽的飞天。

“呱嘎嘎,呱嘎嘎。”

瑜娘猛地一个回头,银牙倏忽的咬下,力道之大,几乎要牙咬碎了。

“是那小道?”

狗东西!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跟来?

瑜娘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小衣小裤,下头,白腻诱人的身躯在黑夜中好似会反光,她仅剩一只手的拳头倏忽捏紧,似要捏碎顾昭的脖颈。

片刻后,瑜娘泄去劲儿。

罢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得承认,她不能被这小道追上。

瑜娘正待继续进鬼道,她的眼睛四处看了看,倏忽的落在一处新坟处,眼睛转了转,计上心头。

瑜娘惑人的红唇微微勾起,暗道。

藏在这一处,这小道总归寻不到了吧。

想到这,瑜娘张了张嘴,血光之炁朝那新坟打去,坟茔破了个洞,露出里头红色的棺椁,三长两短的绷带断去。

瑜娘瞧了一眼。

里头,棺椁的主人是一个新丧的老者,白须白发,身子有些瘦削,青白的面容颇为安详,

口中含一只黑色的蝉。

瑜娘掩嘴吃吃一笑,“老人家,打扰了。”

说完,她跳到棺椁中,贴着老者的尸骨躺好。

这棺椁不是很大,瑜娘须得微微侧着身,大半的身子贴在老者的身上才行。

血煞之炁在她唇中溢出,瞬间,那棺椁又阖了上去,黄土覆盖,雨水冲刷,瞬间,这儿瞧不出丁点痕迹。

高高树上的花狸猫:......

它的爪子僵了僵,有些凶的脸上露出怔楞的神情,瞧过去有些蠢。

大尾巴的松鼠目露嘲讽,“咕咕!”

傻瓜!

“铮!”花狸猫亮出爪子,黑暗中,猫爪子锋利又铮然。

松鼠抱着大尾巴,不敢吭声了。

花狸猫不屑的收回爪子。

嗤,就这怂样,还敢在它面前骂傻瓜?

它幽幽的猫眼继续看前头,里头有着浓浓的困惑。

这大家伙......难道,这就是人间话本里说的殉情?可是,这棺椁前日刚刚落葬,它瞧见了,棺椁里的分明是个老头儿。

恩,还是有老太太的老头儿!

这样一想,狸花猫的猫儿眼再看向那处坟茔,里头就有鄙视和淡淡的谴责。

坏女人,破坏老头儿和老太太的夫妻情分!

......

坟茔里,瑜娘侧耳听外头的动静,她侧了侧头,倏忽的轻笑一声。

“老人家,别见怪,你啊,沾了我的身子,这也算是一树梨花压海棠,老牛吃嫩草了!”

老者青白的脸,好似瞬间更青白了。

外头似有动静传来,瑜娘赶紧收敛了呼吸。

在棺椁和黄泥的遮掩下,瑜娘身上血炁遮掩,瞬间死寂无动静。

林子里,顾昭踩着泥水,手中提着六面绢丝灯,周围寒风大作,她手中的灯却巍然不动,红烛涓涓的为她照亮脚下一片天地。

顾昭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

明明,刚刚这一片还是有那一丝血炁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

要是进了鬼道,鬼道气息驳杂,瑜娘那血炁更不容易辨认了,顾昭眉头微拧,索性不再继续往前。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微微闭目。

山风掠过树梢吹来,拂动衣袂和发丝,橘黄的烛火映照下,顾昭面上明明寐寐。

随着凝神敛息,她听到了地里种子发芽破壳的声音,准备过冬的虫儿微弱的在呼吸,蚯蚓蠕动,黄泥簌簌......

淅淅沥沥的雨下,她能感觉,自己好似化作这山林的一部分,她是山林,山林即是她。

“她在何处?”

顾昭开口,那声音带着幽幢之音,是她的,却又不是她的。

高高树上,花脸的狸猫毛都吓得炸开了,神韵,这是山神之韵啊。

这人是谁!

花脸猫惊疑不定的盯着顾昭。

......

随着话落,寒风大作之下,摇摇摆摆的树枝陡然停住了动作,要不是那淅淅沥沥的雨滴继续落下,如此一幕,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顾昭睁开眼,所有的树枝就像是人的手一样,倏忽的朝一个方向指去。

顾昭抬脚走去。

很快,她便来到了坟茔面前。

山林之意指引的便是这处。

顾昭将灯笼往前探了探。

这是一处新坟

,墓碑还是用木头插着,上头用墨字端正的写着,慈父石恕生之墓,右下角,小字写着儿石大山谨立。

墓穴里,瑜娘的呼吸全无,全然死寂模样。

顾昭多看了墓碑两眼,抬手作揖,“老爷子,事急从权,扰你安眠了,还请莫要见怪。”

说完,顾昭打了一道元炁在坟茔上,上头的黄土似流水一般往旁边淌去,露出里头朱红的棺椁。

看到四绷裂开的三长两短的棺椁带,顾昭轻舒了一口气,她没有找错。

“找到你了。”

顾昭往下一拍,气劲将本就阖得不是很紧的棺椁盖震开。

棺椁里。

瑜娘暗道不好,她口中红唇有血煞之炁凝聚,正待朝顾昭面门袭来时,倏忽的,一张黄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落下。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她那艳红的唇瓣上。

“啊!”红唇受痛,一道常人听不到的尖利之声呼啸而来。

林子间,小动物敏感,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神魂间仍能感知,瞬间,惊鸟四飞。

顾昭伸手拂过,那尖锐之声戛然而止。

一层莹亮的光将瑜娘的口鼻包裹。

顾昭燃了三柱清香,遥遥向东方位置致意。

“多谢山林助昭一臂之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香条以极快的速度燃烧,随即,原先指着棺椁方向的树枝瞬间松了劲,寒风大作,树枝摆摆,似在笑着说不谢。

山林之意褪去,却又无处不在。

手中一道明火起,香脚被烧去,顾昭这才转头看棺椁。

里头,随着雷霆的符力,那血煞之炁的红唇一点点化去,瑜娘的嘴部出现空洞,只不过,里头仍然时不时有红光缠绕,若隐若现。

顾昭看了看仅仅穿小衣小裤的瑜娘:......

她身下,石老爷子尸首的脸又青又白,原先安详的面容,好像下一刻就要狰狞起来。

棺椁角落里,老爷子还有些懵懂的魂哆嗦不停,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只鬼音颤颤的叨叨。

“反了反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梨花压海棠,你这女娃娃怎地有脸这么说!”

“嗷!我的清白哦!”

能听到看到的顾昭: ……

她看向瑜娘,谴责不已。

造孽哦,这是让人家老人家晚节不保,死都不能瞑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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