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开了空调,她跑回来的有点热,便开始脱外套,捋袖子,想装模作样地顺便吓唬一下薄明烟。
然而薄明烟眼都没抬一下,她从袋子里拿出碗筷,塞到孟栩然手里,低声解释:“看你半天不回来。”
所以等不及下楼了。
这还把锅扣到她头上了,孟栩然腹诽。但薄明烟用喑哑低轻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对她说着近乎是撒娇一样的话,她就一点脾气都提不上来。
山药粥的味道很寡淡,山药也切得太厚,挑嘴的孟小公主扒拉碗里的山药,咬了一口实在咽不下去了,然后眼巴巴盯着薄明烟看,薄明烟会意默默把碗推了过去。
于是本来没什么胃口的薄明烟,就这么塞了小半碗的山药和粥进胃里。
吃完了粥,歇了半个小时,薄明烟被孟栩然催促着上楼躺着,吃了药,喝了水。
孟栩然拿着空杯子准备走。
薄明烟又拽着她的手不放:“走什么?”
“给你倒水啊。”
“不用。”
“病人要多喝水。”
“不渴。”
“。”
孟栩然便又拿出棉签和酒jīng给她擦手心、额头散热,擦得差不多了,孟栩然收拾了垃圾准备拿去楼下。
薄明烟蹦出一句:“急什么?”
孟栩然怕薄明烟饿肚子,想起来在超市买的吃的还放在楼下说要下楼拿。
薄明烟按着她不让她走:“不饿。”
孟栩然又问:“要不要喝水?我再去烧一壶。”
薄明烟依旧是拒绝三连:“不用,不渴,别折腾。”
孟栩然瞥了眼她白得没血色还有轻微gān裂的唇,不听她的,下楼烧水,薄明烟立马从chuáng上起身跟下来,说是要上厕所,却是磨磨唧唧等她烧开了水后一起上楼。因为水壶小,孟栩然把水控在了自己的搪瓷杯里,又去接了一壶水烧上,薄明烟又以上厕所的由头跟了过来。等上楼发现垃圾没扔吃的没带上去,孟栩然又下楼,薄明烟又跟在了后面。
起初孟栩然也没多想,只以为薄明烟是粥水喝多了。
这次因为水备够了,东西都备全了,孟栩然没再想下楼,就坐chuáng边陪着薄明烟,薄明烟也没再频繁去上厕所,总算是老实躺在chuáng上了。
孟栩然揉按着薄明烟的虎口问:“有没有舒服点?头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虎口处被孟栩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酸疼感分散了注意力,恶心和头疼的感觉就没那么qiáng烈了。薄明烟低低地“嗯”了一声。
孟栩然满意地笑了起来:“每回我头疼的时候,我妈都是这么帮我捏的。”
薄明烟有点羡慕孟栩然和妈妈之间的相处,但羡慕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被孟栩然照顾的满足感,她调侃道:“所以现在,你是把我当女儿么?”
孟栩然紧绷的肩线缓缓下塌,轻声哼笑:“是啊,毕竟你都叫我爸爸了。”
说着,孟栩然尾音低弱了下去,她的笑意瞬间敛在了眸子里,望向薄明烟的眼神里滑过一丝忐忑。
薄明烟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对的情绪,只是有片刻的失神。
她调整了睡姿,侧卧着,更贴近了孟栩然一些,怀念道:“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我爸会给唱歌哄我睡觉。”
薄明烟的手勾着她的拇指很小幅度地晃了晃,孟栩然心尖跟着一颤。
“你想听什么?”孟栩然问。
薄明烟回:“不知道。”
“爸爸都唱什么?”孟栩然把“爸爸”两字叫得极为自然。
薄明烟长睫颤了一下:“摇篮曲。”
“……”孟栩然想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搜了歌词和起头的调调,当真开始唱起了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她声音很清透,悠扬,婉转,薄明烟目光发柔,下一秒,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弯起了嘴角。
“老婆的双手轻轻摇着你……”孟栩然不唱了,瞪她,“你笑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薄明烟不可抑制地从喉咙底发出轻笑:“笑,老婆唱得很好听。”
唱得时候面不改色的孟栩然这会儿听“老婆”两个字从薄明烟嘴里溢出,绯色从脸颊爬到了耳朵,她清了清嗓子,把歌换成了张悬的《宝贝》。
音调压得低沉,配上宠溺的歌词,听起来很抓耳,这回换成薄明烟耳朵发烫了。
大约是药效上来了,薄明烟扛不住,在孟栩然低喑的歌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孟栩然从她环抱中抽出手臂时,才后知后觉,薄明烟先前的举动根本不是真的要上厕所,而是因为粘人。
这个认知冒出来,孟栩然心里滋生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因为薄明烟太凉薄太坚qiáng了,很难将“柔弱”“粘人”与她联系起来,一旦串联起来,反差萌就好比是平时爱答不理的猫突然凑过来钻进你怀里露了肚皮还蹭蹭求抚摸,那一瞬间,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