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的五万人马在白沟河南岸列成了严整的军阵。他可不是李景隆！燕军一开始渡河，他便下令半渡而击！
大将张玉作为先锋，率军与徐辉祖部接战了半个时辰，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河对岸的朱棣蹙起了眉头，凝视着对面南军阵营中的“徐”字旗。
道衍在一旁道：“殿下，率军为李景隆殿后的，应该是徐辉祖。”
朱棣叹息道：“唉，十几岁时，我初次跟随岳丈北伐。若不是徐辉祖，我已做了蒙人的刀下鬼。我们是共过生死的好兄弟，如今怎么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呢！他是我的小舅子，怎么就不能像增寿一样，为我所用？”
道衍说：“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殿下，我军将士已奋战一日，疲惫不堪。徐辉祖的那四五万人马，却一直在养精蓄锐，军阵严整。强行渡河追击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如命我军将士停止渡河，在北岸先驻扎下来，休整一日再做打算如何？”
朱棣点点头：“嗯。按大师所说传令吧！”
白沟河之战算是结束了。
此战朱棣虽反败为胜，却是惨胜。手中二十万燕军伤亡十二万人。万幸的是主力尚存，经此一战士气高昂。
南军六十万大军，伤亡十三万人。李景隆这个统帅带头南逃，各部将士亦像没头苍蝇一样疯狂向南逃窜。
徐辉祖在白沟河没有守多久。徐妙云在北平招募了六万新兵，南下充实了燕军军力。僵持数日之后，朱棣攻破徐辉祖部左翼。徐辉祖已完成了掩护败兵撤退的任务，离开了已经失去战略价值的白沟河。
李景隆逃到德州，收拢了大约三十万溃兵。徐辉祖带着所部五万兵马一到德州，这支保持着完整编制，士气尚存的军队便引起了李景隆的垂涎。李景隆以征虏大将军的名义，剥夺徐辉祖兵权。徐辉祖气愤之下，出城返回应天。
四月二十七，燕军进攻德州。李景隆已经被燕军吓破了胆！守了十天便弃德州守军于不顾，带着亲兵逃亡济南。十二日后，燕军攻破德州，得军粮百万石！朱棣不用再为军粮发愁。五月十五，燕军发兵直指济南。李景隆脑袋里进了屎，说什么哀兵必胜，要学朱棣背水一战。他放弃了济南的坚城，率领仅存的十几万南军残兵与燕军在济南以北百里处野战，毫无意外的大败！
建文帝交给了他六十万南军，经过他两个多月的瞎指挥，仅剩数万溃兵！
李景隆再也不去想什么大明战神的荣光了！这一回他彻彻底底的跑了！疯狂逃往应天！山东？给朱棣就给朱棣吧。我大明战神李景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命，就有机会重整旗鼓击败朱棣！
燕军向着济南大举进发。准备将山东的首府收入囊中。
应天，谨身殿。
建文帝看着兵部的军报目瞪口呆。片刻后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李景隆，罪该当千刀万剐！蠢猪！怂包软蛋！算上郑村坝一战，朕先后给了他八十万大军！整整八十万人，那是整个大明军队三分之一的兵力！不到一年的时间几乎全军覆没！”
方孝孺道：“皇上，应立即将李景隆召回京中，问罪斩首。”
建文帝苦笑一声：“还用朕召他回京？此刻他恐怕正在抱头鼠窜回应天的路上！他已经被朱棣吓破了胆！”
练子宁道：“皇上，为今之计不是追究李景隆的罪责，而是赶快再集结一支大军，北上迎击叛军。富饶的山东不能就这么让给朱棣啊！”
齐泰却苦笑一声：“八十万人全军覆没。重新集结几十万人规模的平叛大军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而且，就算我们兵部能集结起军队，户部那边还能拿得出足额的军费来嘛？”
练子宁语塞。
耿炳文、李景隆先后带兵北上平叛，调动兵力总数达百万之众。巨额军饷已经掏空了大明国库。
建文帝道：“户部那边，得等今秋各省秋粮秋赋收上来才能拿出足额军费。”
齐泰叹道：“皇上。燕军进逼济南。山东通省沦陷已成定局。为今之计，是先调用京营兵马，前往苏北防守。山东丢了，苏北不能再丢！”
黄子澄一直没有说话。毕竟李景隆是他推荐的人。
齐泰故意瞥了黄子澄一眼：“黄学士以为如何？”
黄子澄连忙道：“啊，齐部堂所言极是。山东沦陷已是板上钉钉。应该早作打算，先守住淮北。等朝廷财政充裕了，再集结大军北上平叛。”
建文帝冷哼一声：“黄子澄！你滚出殿去！”
黄子澄一愣：“皇上。”
建文帝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滚！”
应天方面已经做出了山东沦陷的悲观估计。上天却降下了两位名将，替建文帝守住了济南！
济南城南。燕军再有一日就可以到达济南。济南城中的南军溃兵一窝蜂似的向南逃去。这其中也包括常歌父子。
常歌知道朱棣有多恨他。如果他落到朱棣手中，恐怕会被千刀万剐。于是他跟常世勋换上了一身士兵的鸳鸯战袄，准备随大流乔装南逃。
常歌不是统帅。其实自他来到南军之中，已经完成了建文帝交给他的任务，防止了己方将领被策反，被刺杀。且刺杀了燕军中不少将领。
一句话，李景隆南逃丢人。常歌南逃不丢人。
常家父子骑着马出了城，跟着大队溃兵向南而行。忽然间，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拦住了溃兵们。看服色，这支队伍不是明军，而是济南府内的衙役。
其中为首的文官，身穿从三品服色。常歌认出，那人是替李景隆操办后勤的山东参政铁铉。
铁铉高喊一声：“明军袍泽们，不要再逃了！随我回济南去，替朝廷守住济南府！”
一名千户嘲笑铁铉：“笑话，征虏大将军带着六十万人马都打不过朱棣。就凭你一个文官，带着我们这几个散兵游勇就能守住济南？做梦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