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住到了秦王府中。常歌为稳妥起见，让孙恪率三千精兵接管了王府卫戍。
这日，朱标坐在湖边沉思，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伤。常歌侍立在一旁。
朱标问：“常歌，二弟小时候听话又懂事。怎么到了藩地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竟能干出这么多耸人听闻、恶贯满盈、禽兽不如的事来！”
常歌没敢说话。
朱标又道：“允炆的伴读黄子澄，屡屡向孤进言废除诸王藩地。孤还多次训斥过他。”
常歌道：“诸位王爷在各自藩地，大部分还是遵守法度的。秦王或许只是个例。”
朱标道：“罢了！父皇命孤查二弟的不法情事。光是现在查到的这些不法情事就够他丢掉王位的。现在该办另一件差事了，考察西安城是否适宜做大明的都城。”
接下来的半个月，常歌带着大汉将军们陪同朱标巡视了西安城防，又带着钦天监的人观了西安的风水气象格局。最终得出结论，西安适宜建都。
这不算是个意外的结果。历史上十三个朝代都在西安建都，自然是有原因的。
西安在秦岭以北，渭水之南。周围是关中平原。这里物产丰饶、气候温和、终年多雨、土地肥沃。据说大禹曾将天下的土壤分为九等，以雍州土壤为最上等。雍州即西安一带。关中之东是函谷关、之西是散关、之北是萧关、之南是武关。四关皆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有天险做依托。西安可谓是易守难攻。
最重要的是，西安周围风水有“九龙拱星”之相。比应天的“虎踞龙蟠”之相更胜一筹。
这样的战略要地、风水宝地，任哪一代的帝王都想建都于此。
朱标个人也是支持迁都西安的。他将适宜迁都的各项理由整理成册，准备带回应天去交给洪武帝。
秦王府大厅。
朱标吩咐常歌：“来西安的差事已经都办妥了。本月初六咱们就启程回应天。”
常歌拱手：“遵太子谕令，微臣这就下去准备。”
朱标却道：“不急。快晌午了，留下来跟孤共用午膳吧。”
常歌连忙推脱：“微臣不敢。”
朱标道：“这算是孤赐宴于你。你不得推脱。”
不多时，王府的侍女们开始传菜。
朱标说：“其实孤对不起你啊。你为朝廷办了二十年秘密差事，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因为孤给父皇的建议，让你丢了权力。”
常歌道：“殿下对微臣有大恩！在微臣看来，权力不是美酒，而是能杀人的毒药。锦衣卫没被削权之前，办的都是稍不留神就会掉脑袋的差事。如今微臣在京城之中闲散安逸，快活似神仙一般。这全仗着殿下您的恩赐。”
朱标闻言感慨：“权力是能杀人的毒药？呵，能够看破这一层，说明你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换了寻常人，哪个不对权力趋之若鹜？能够如此坦然面对权力的得失，朝廷九成九的官员都赶不上你常歌啊。”
二人边吃边聊。王府的一名侍女端来了最后一道菜——西安名菜口蘑桃仁汆双脆。
太子在东宫用膳，规制略低于皇帝。不过为防毒杀，在东宫时也是有尝膳官试毒的。这回来西安，朱标并未带尝膳官随驾。所有饮食，只是提前用银针试毒。
常歌不经意的一撇，发现那侍女的手微微发抖。放下盘子后手心全是汗！
侍女向朱标行了礼正要离去。常歌却叫住了她：“且慢。这是什么菜？”
侍女支支吾吾的回答：“口蘑......桃仁......唔，汆双脆。”
常歌从侍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慌乱。他对朱标说：“殿下，请先不要用这道菜。”
转头常歌将门口侍立的李千面叫了进来：“这道菜用银针试过毒了嘛？”
李千面答道：“试过了。银针并未变色，说明没有毒。”
朱标有些不以为然：“常歌，你也太小心了些。”
常歌却给朱标跪倒拱手：“请殿下赏这名侍女试一口这道菜。”
朱标道：“没这个必要吧。你快起来。”
常歌态度坚决：“请殿下赏侍女尝菜。”
朱标无奈，只得对侍女说：“你照顾孤的饮食也有十来天了。这道菜孤赏你了。”
侍女两眼发直，双腿颤抖着跪下谢恩。常歌主动给她拿了一个碟子，夹了几筷子菜，送到她面前：“太子赐菜对于一个王府侍女来说是莫大的恩赐。快用吧。”
侍女接过碟子、筷子，夹起菜却迟迟没有下嘴。
常歌怒道：“你敢拒绝太子的赏菜？”
只听得“啪”一声，侍女失手将碟子打碎。她跪地磕头：“太子爷，是秦王离开王府前交待我下毒害您的啊！”
朱标闻言色变。常歌却很镇定：“你下的是什么毒，为何银针验不出来？”
侍女答道：“这道菜里的口蘑，乃是秦岭特产的细环柄菇，有剧毒，人吃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疯癫而死。银针却验不出来。”
朱标勃然大怒：“二弟竟然真的要害我？”
常歌却道：“殿下息怒。这侍女刚才的话漏洞百出。请让微臣审问她。”
朱标点头默认。
常歌问那侍女：“你叫什么？”
侍女回答：“我叫格桑。”
常歌道：“哦，这么说你是秦王西征时土番十八族的俘虏？”
侍女回答：“是。”
常歌道：“你刚才说，是秦王离开王府前，交待你下毒暗害太子的，对吗？”
侍女答：“正是。”
常歌冷笑道：“真是奇了怪了！秦王难道能掐会算，能够未卜先知？他离开王府回京待罪，是四个月之前的事。太子受命西行，却是三个月之前。秦王是怎么知道太子会来西安的？”
侍女语塞：“这......这......”
常歌又问：“你进王府时，可是带着身孕？”
侍女回答：“是。”
常歌追问：“那孩子呢？”
提及孩子，侍女的表情由胆怯变为愤怒：“生下来之后便被溺死了！不光是我的孩子，土番十八族被抓进王府的一百多个孕妇，孩子出生后全被秦王下令溺死了。”
常哥厉声道：“所以，你们想出了毒杀太子、栽赃秦王的办法，替你们的孩子报仇？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