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家书店说到底，也是开店、也是商业。
既然开店，就是要讲求利润的，至少不能亏本倒闭。
否则，皇帝肯定也不满意。
长孙无忌自己，也是同意这个道理的。
“但是，孙伯伯，这皇家书店可跟开设小酒馆这种普通行业，大大不同。”李晟说道。
“有何不同？难不成还要老夫给皇帝倒贴钱？”
长孙无忌狐疑着问道。
“那道不至于。”
李晟摇摇头道：“我们普通人开店，那当然盈利越多越好，怎么赚钱怎么来。”
长孙无忌问道：“难道皇家书店，就不用赚钱吗？”
李晟轻笑一声：“可以赚，但只能赚一点点，否则咱们这位陛下，可能就不高兴了。”
“这是何意？不应该是赚的越多，皇帝越开心吗？”长孙无忌顿时皱眉不已。“难道皇帝还嫌钱多不成？”
李晟微微摇头：“钱多不是问题，问题是钱从哪儿来的？”
钱从哪儿来的，当然是从民间赚来的啊。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不由的一怔。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彻底领悟。
李晟看到孙伯伯愣神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已经快想清楚了，便直接点破解释道：“陛下开设新唐书店，本意就是让更多的百姓，能以最低的代价读书识字，拥护大唐。”
“这些百姓本就穷困，平日里很可能连吃饭穿衣都是问题，哪里有钱来买书。所以，这书店在皇帝眼里，是不能赚钱的，否则就是与民争利，反而触怒皇帝。”
闻言，长孙无忌顿时恍然大悟。
皇帝想让穷困百姓读书，书店自然盈利微薄，甚至倒贴钱，才能让皇帝满意。
长孙无忌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晟的这个观点。
但是很快，长孙无忌便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长孙无忌皱眉问道：
“但如果一直亏本经营，这新唐书店的规模，就很难继续扩大。如此岂不是故步自封？”
李晟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这位孙伯伯不愧饱读诗书，反应的确很快，瞬间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不像自家那个老爹，笨的够呛，非得自己提醒才能想明白。
还是和聪明人聊天方便。
李晟接着话茬，解释道：
“所以，这新唐书店可以盈利、也必须盈利、而且最好是盈利丰厚！但是放给朝廷、皇帝的账本上，却只能盈利微薄。”
长孙无忌闻言，双眼微眯，语气淡淡道：“你是让老夫给朝廷做假账？”
“假账？”
李晟闻言，顿时眉头微皱：“孙伯伯，你不要命了？连朝廷的账都敢作假？”
啊这？
不是你让我做假账的吗？
怎么变成我要做假账了？
长孙无忌一噎，开口问道：“不做假账，那你怎么保持丰厚盈利的情况下，还能让账面盈利微薄？”
“继续投资啊，开分店啊！”
李晟轻笑一声：
“新唐书店，不是说仅仅在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有就可以了。”
“一旦产生盈利，就必须保持高速扩张，天下各郡、各州、各县、各乡，都可以层层设置分店！”
“如此，不仅皇帝那边会满意，便是天下百姓，也能深受其恩！”
嘶！
听闻此言，长孙无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万万没想到，李晟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各郡、各州、各县、各乡都开分店？
这得多少书册才能支撑？
这得多少银钱才能支持？
别说他长孙无忌一个人了，就是把整个大唐的国库填进去，也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不可能！”
长孙无忌断然拒绝。
这个方案，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怎么不可能，你们这代人不可能、还有我们这代人，还有下一代人、下下一代！”
李晟缓缓长舒一口气，神色肃穆道：
“孙伯伯，这新唐书店绝非能一蹴而就的事情，乃是需要一代一代人去做、一代一代人去的繁衍的千秋大业！”
“试问，如果新唐书店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天下百姓人人识字、人人读书，岂非盛世？”
“这……”
长孙无忌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根本想象不到，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全天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便是上古三代盛世，也绝对达不到。
“况且，我们又不是打算一口气吃成胖子。”
李晟拍拍长孙无忌的肩膀，笑道：“就现在的情况，能在天下各州内，能成功开设新唐书店，就已经是大喜事了。”
眼下大唐的行政区划，共分十道。
十道之下，又划分三百六十个州。
也就是说，至少需要设置360个新唐书店，才能勉强覆盖整个大唐的全部人口。
长孙无忌闻言，不由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说的轻巧，天下十道三百六十个州，那就是三百六十个新唐书店，没有二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建立。”
李晟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二十年就二十年，只要能做成，便是再花费五十年、一百年又如何？”
后世，新华书店从抗战期间建立，延续发展数十年，直至新时代还在发挥着强有力的教育作用。
现在是唐代，按照现在的生产力，至少也要发展数百年以上，才能达到后世的规模。
这绝对是千秋大计！
长孙无忌听到李晟的这话，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没想到，李晟的视线竟然放得那么长远。
但转念一想，长孙无忌自己也激动万分。
若是新唐书店真有遍布华夏的一天，那自己的名字，必然也将为世人铭记。
圣人有三立：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
长孙无忌心中暗自感叹：“我长孙无忌若是能将新唐书店，遍布天下，不仅是立功，更是立德了！”
便是大唐王朝衰落，他长孙无忌的名字，也将标榜史册！
李晟看到长孙无忌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已经接受了“市场定位”这一点。
果然，还没等李晟开口，长孙无忌就已经想到了下一步。
长孙无忌问道：
“贤侄，若是真要开设这么多新唐书店的分店，就需要海量的书册，那么多书册，去哪儿找呢？”
“难道这么多书，都要老夫自己找人去印刷吗？”
“这成本，未免有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