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娜低下了头，显然是早已做好了自己的直言会让主君感到不快的心理准备。
白雪见状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麦格娜，我必须得跟你承认，她在我心中确实有些分量，但就算她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要忘记，我是坐拥凛冬的女王，是以这世上权力巅峰为目标的人，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帝国和死亡国度开战后，要处理的事情变多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一个时代的浪潮，是属于我的机遇，你觉得我可能会闲得下来吗？”
“您说得是。”麦格娜点头附和。
“更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已经死了。接近顶峰的距离永远是最艰难的，近神者之后的晋升难度，你也应该清楚。”白雪盯着麦格娜缓缓说道，“这一步，哪怕需要耗费个十年二十年都不奇怪，她能平安归来自然最好，如果回不来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于我而言这不算什么大事，现在的战争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不要做无谓的担忧。”
“陛下有这样的心境，是我们之幸。”麦格娜低头行礼。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赶紧汇报吧。没有，就不要再打搅我了。”白雪将目光移回到刚刚在审查的文件上。
在认真考虑过一番后，她拿起笔，准备在文件上签字。
“我确实有事要报告，其实有一封密信从秘密渠道发来，就是……您之前为爱丽丝大小姐准备的那个渠道。”麦格娜低声汇报。
白雪准备签字的笔突然停住了。
麦格娜继续说了下去：“信上并没有署名。虽然无法确认信件来源真伪，但我还是认为应该亲手交给您审阅。”
“是……吗？”白雪沉默片刻，开口缓缓说道。
她面不改色地将文件上的字签完，随手拿过“印章”，朝文件上一盖，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记，这让白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陛下，您手里拿的是回音石！”麦格娜小声提醒。
39.你们见面都这样的吗？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白雪拿印章给文件盖上了，交给手边的额炼金傀儡。然后抬起眼睛盯着麦格娜，但没有说话。
“您要先看一下信吗？”麦格娜问道。
“呈上来。”她伸出手。
麦格娜这才松手，控制一阵微风将信托着送到白雪的桌上。
白雪当场拆开信读了起来，刚读完她就站起身来。
“剩下的文件需要我帮您处理一部分吗？”麦格娜很有眼色地询问。
“暂且交给你，我要去趟城郊，不需要护卫了！”白雪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却没有走向门口，而是来到了窗前。
“请您路上小心。”麦格娜在一旁低头。
打开窗户出去之前，白雪回头扫了一眼麦格娜：“下次进来时候，需要汇报的事情要先说，希望你这一次只是无心的。”
“属下记住了。”麦格娜面不改色地低头。
白雪就这样跳出了窗户，一阵旋风裹住了她，带着她升起，宽大的风翼在她背后聚集，随后风压爆发，让她骤然加速冲向天际。
纷扰的狂风从窗外涌进书房，搅动窗帘的同时还将桌子上的文件吹到了地上。
麦格娜重新抬起脸看着这一幕，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转而走过去，控制炼金傀儡去将窗户合上，自己俯身将地上的文件一一整理起来。
……
与此同时，爱丽丝正站在冰封城的城郊的一处联络点，默默地等待。
她还是先按照以前约好的方式，先给白雪发了一封密信，告知她自己在在这里等候，不出意外的话，像上次那样迎接她的马车应该很快就会到。
一个人在这里等，多少有些无聊，不过她这一次倒是有人陪同。
只是这种陪同，反倒让她有点如坐针毡。
她悄悄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怎么了？”贞德面无表情地问她。
“没，没事。”爱丽丝赶紧把脸转了回去。
在启程之前，主动提议让爱丽丝前往凛冬王国的疯帽子又给爱丽丝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说实话，我也打算趁这个时候，去见一见雪公主……啊不对，现在应该是白雪女王陛下了啊。帝国和死亡国度开战以后局势瞬息万变，茶会将来的布局也要有所调整，我觉得尽可能早地和一些有互利价值的国家多接触接触总归是有好处的。”当时的疯帽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眯起一只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爱丽丝，“就是不知道同伴会不会介意。”
“不要东扯西扯了，既然有正事，要去就一起去。”有依苏拉和贞德在旁，爱丽丝自然意识到不能在这里怯场。
“哎呀，真不会打搅到你做亏心事吗？”带着一脸演技很烂的“歉意”，疯帽子搓了搓手。
“才没有什么亏心事，少给我阴阳怪气！”爱丽丝嘟囔。
“那真是太好了！”疯帽子打个响指，然后扭头看向贞德，“嘿，贞德——”
正当爱丽丝自然而然地以为疯帽子要交待对方一些茶会那边的事宜，疯帽子用一句话教会了她什么才是真正的魔鬼：
“你代替我，陪她去趟凛冬王国吧！！”
爱丽丝当场僵在原地。
被指名的贞德显出了些许意外的神情，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给出了回复：“可以。”
爱丽丝瞪向疯帽子，虽然没有言语，但她的眼神已经明显地透露出了她要表达的言语：“你妈的，为什么？”
“我跟时代脱节得有点久了，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搞外交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一直处在一线的人比较合适，我会和贞德适当地交待些要点的。而且嘛，远在月之国的同志们肯定也很期待我亲自回去和他们打声招呼，我也很想念我亲爱的小伙伴啊……”
疯帽子理由说的头头道，但爱丽丝却看到他悄悄朝自己挤眉弄眼了一下，这个动作也透露出了清晰的言语：“因为我开心！！”
爱丽丝当场捏紧了拳头。
但这时依苏拉却非常及时地又补上了一刀：“我觉得这样不错，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亏心事，不是么？”
“当然，我的学生可是品行端正的人。”疯帽子笑着竖起大拇指。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当然爱丽丝心想。
……
话虽如此，要跟疯帽子算账，爱丽丝还是等到挨过这一段，回到月之国之后再说。
就算白雪和贞德都是理性相当突出的人，爱丽丝也很难想象她们见了面会是怎样的光景，因为这两人以前也没怎么接触过。
更何况，她根本无法预料到白雪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自打这座冰山坦承了心意之后，爱丽丝就发现对方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动不动就做出超脱常人之举。
不过差不多两年过去，白雪现在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也无法确定。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先好好等接送的马车到了再说吧。
——这个想法，在她无意间一个抬头，望见某个小黑点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个，看起来似乎不是鸟啊。”贞德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那个东西。
身为圣骑士的她在阳光照耀下能得到的祝福，身体的力量和感官都会得到强化，尤其是捕捉光线的视力会得到明显的提升。
所以没过几秒，她就发现空中飞行的似乎是一个人影。
“好像是一个人啊，而且在朝这边靠近。”贞德说着扫了一眼爱丽丝，“你有头绪吗？”
爱丽丝额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了。
然后在二人的视野中，操纵风翼的白雪从空中朝着这边直线俯冲了下来。
至于这么来吗！？白雪的这个阵势让爱丽丝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白雪直接瞄准了爱丽丝，就像飞掠过去捕捉兔子的猎鹰，距离迅速拉近，然后在最后的几十米，她才调整风翼的方向，为自己减速。
但即便是这样，她撞向爱丽丝的势头还是相当猛烈，见此爱丽丝也不敢躲开，只能伸手去接，因为她估摸着一旦闪过白雪就会一头栽到地上去。
白雪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撞进爱丽丝的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至始至终，贞德都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直到她们滚到自己脚边停下来。
“你们平时见面都这样的么？”她开口询问道。
40.想开溜了
“不是。”仰躺在地上的爱丽丝，只能面如死灰地回答这个问题。
趴在她身上的白雪这才抬起脸来，望向了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贞德：“你是……以前圣教的那个圣女？”
她早早地注意到爱丽丝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只是没有对她投以多少关注。
直到现在仔细打量，她才发现这个女人正是在她之前爱丽丝的恋人之一，来自帝国北境的贞德。
“幸会，凛冬的女王陛下，我作为茶会的代表前来求见，没想到只是在信里提了一下，您居然愿意亲自离开王宫前来接见。”贞德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
“信里？”白雪回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
她其实没有读完那封信，只看到爱丽丝的笔迹写着对方在这个时间已经到联络点等候，就当即放下信决定出门来看看了，后面的内容她基本没怎么看，毕竟只要见到爱丽丝，有什么其他事情都可以当面说。
看来信的后面，似乎是提到了关于这位昔日的教会圣女会以茶会代表的身份来访的事情。
“不过现在你不必在意我，就当我不存在就好，接待外宾还是要按顺序来的。”贞德平淡地说道，朝爱丽丝比划了一下，“请。”
爱丽丝惊疑不定地看看贞德，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卖的是什么药。
贞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和白雪，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将她剖析开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爱丽丝突然明白了几分，贞德这是要观察她和白雪之间的互动，只怕每一分会让她感觉超出她们之间的亲昵之举，都会在贞德心里记下一笔“罪状”——当然，贞德大概不会当场审判她，只会在她们离开凛冬王国之后，再秋后算账。
不不不，像这样被盯着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啊！爱丽丝心想。
哪怕不对上贞德的视线，光是想象被对方盯着，她就感觉如坐针毡。
但她显然忘记了，白雪向来超脱常人。
于是，接下来她就听到白雪异常自然地回了一句：“好。”
然后还没等她来得及诧异，白雪已经直接将嘴唇贴了上来，给了她一个深吻。
爱丽丝根本来不及感受什么深情或者久别重逢的感动，因为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分开之后，白雪抬手支在爱丽丝脸侧，对她露出一道浅浅的笑：“你终于回来了，很好。虽然我很想说服自己无需在意，但说实话，我真的等得不耐烦了。我得承认，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陛下，但能不能先从我身上——”
爱丽丝刚想试着让白雪先起身，白雪就不悦地拧起了眉头：“你叫我什么？只是过了些时日，你就把我以前的话都忘记了？”
“不是，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候……”爱丽丝眨眨眼睛。
白雪确实有要求过她以后叫昵称，但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前提是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
“她说了当她不存在，那就是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白雪面不改色地说。
这种鬼逻辑也能成立？爱丽丝差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