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贞德赶紧否认，“我只是在考虑……”
“我真觉得你可以尝试下。人有时候会因为立场、身份、观念之类的因素束缚自己的想法，偶尔试着抛开这些考虑问题，你才能直面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疯帽子摆出一副真挚得不能再真挚的长者的姿态劝说。
直面自己的内心……
贞德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在魔鬼的连续蛊惑下，她做出了抉择。
“好吧，那我就……稍微尝试下。”贞德认真地盯着疯帽子的眼睛。
“这就对了。”疯帽子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下，有好戏看了。
87.圣骑士的戒律
数小时后，傍晚时分，爱丽丝躺在最角落的房间里休息。
忙活了这么大半天她本来已经挺疲倦了，但这会儿她却并没有任何睡意。
贞德，真是个笨蛋。
明明吃了教会的亏，又被异端所救，为什么还要抱着那种陈腐观念不放呢？圣骑士跟异端的区别，能有救命之恩重要？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明明终于可以抛开身份相认了，却又讲出那种伤人的话。
唉，真是气人，我到底是为了谁才这么辛苦？
爱丽丝在心里叹气。
这时，门被敲响了。
爱丽丝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直勾勾地望着房门。
难道是贞德？
虽然她这会儿对贞德非常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她心底里还是希望对方转变心意的。
带着几分期待，她过去打开门——
“嘿，休息得好吗，我亲爱的学生？”疯帽子在门外灿烂地笑道。
爱丽丝脸上的期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嗯？怎么看到我一副很失望的样子？”疯帽子没有漏过她的表情变化。
“没有。”爱丽丝赶紧摇了摇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有个东西希望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疯帽子说着摘下帽子，装出一副在帽子里掏东西的动作，然后在指尖变出了一枚红色的结晶碎片。
然后，在爱丽丝诧异的注视下，他将结晶碎片递给爱丽丝。
“这不是……”爱丽丝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睁大眼睛，“灵魂碎片吗？那几个审判官的？你没有把灵魂碎片归还给他们吗？”
她只记得疯帽子将那四名异端审判官的灵魂各抽出了一部分使他们失去意识，如果疯帽子不将这些灵魂归还，那些人永远都不可能醒来。
“不不，这灵魂碎片不是他们的。看清楚，这是红色的，是别人自愿交给我的。”疯帽子笑着说，“总之你先拿着就是了，千万不要弄丢了，这东西可重要了。”
“所以这是谁的灵魂碎片？你又取走了那个人的什么代价？”爱丽丝眨巴眼睛。
“这是……”疯帽子将帽子扣在头上，咧嘴一笑，“你认识的某个人，丢掉的节操。”
“啥？”这谜语人让爱丽丝听得云里雾里。
“我过会儿再来取，再会！”疯帽子不由分说就突兀地道别，转身开溜。
爱丽丝试图叫住他，可疯帽子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爱丽丝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又看看手上的灵魂结晶，不禁皱起眉头。
“莫名其妙。”她摇了摇头，但还是姑且将灵魂碎片小心地收了起来，准备回头再找疯帽子问个清楚。
她倒不是很担心那个被取走灵魂碎片的人，既然那个人是自愿支付这部分代价，那自然是有分寸的。
收好东西后，她准备转身去倒杯水喝，这时背后的门又敲响。
疯帽子这家伙，又跑回来了？这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玩笑吧？
爱丽丝叹了口气，说实话她现在真没什么心情奉陪别人玩闹。
她转身将门拉开一条缝，有些无奈地看过去，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怔住了。
站在门外的，是贞德。
“能跟我谈谈吗？”贞德认真地盯着她，同时眼疾手快地一脚**门缝，同时抬手扒在门边上。
“呃……”爱丽丝有些诧异地看看贞德坚决的神情，又扫了一眼对方紧紧抓着门的手。
通过门板，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贞德的力道。
什么能不能的，你这样子我连门都关不上，这不是完全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吗？爱丽丝心想。
对于贞德的强硬，爱丽丝感到了些许不对劲，与此同时她的直觉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倒不是令她不舒服的寒意。这说明确实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至少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贞德的态度显然和方才完全不同，这样看来，贞德似乎是真的来为刚才的事情道歉的。
“好吧。”爱丽丝打开了门，她也不想一直跟自己最重要的友人一直闹别扭下去。
打开门之后，她发现贞德穿着一套女式轻甲。
“你怎么穿了铠甲过来？”爱丽丝问。
“我觉得要再过来见你穿那身男装还是太失礼了，就跟他们借了下衣服，结果他们只有这套保管起来的装备适合我穿了。”贞德镇定地回答，“我想尽可能穿的正式一点，不合适吗？还是……应该换掉比较好？”
“这倒没什么，只是你能解释一下你手里带着的这个东西吗？”爱丽丝追问。
贞德走进来的时候，爱丽丝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捎了东西带过来。
一个……酒瓶。
“啊，这个啊。”贞德拿起手里的酒瓶，“他们说，要道歉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对方喝一杯。”
看来是茶会的其他成员跟她说了些多余的话。
“喝酒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有圣骑士的戒律要遵守的吗？而且我喝不了酒。”爱丽丝说。
她在变成魔女之前从未沾过酒，公爵夫人曾经试着让她喝一点看看，结果一杯餐酒就让她直接犯晕了，从此公爵夫人就干脆禁止她喝酒了。
“我其实也不喜欢这东西。”贞德看看酒瓶附和，她确实不喜欢酒，不仅仅是因为圣骑士的戒律，也因为她总是看到皮埃尔酗酒然后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只是……
“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贞德晃了晃酒瓶，“有些话，有些事情，需要抛开些顾虑才能说得出口，做得出来。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太清醒，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爱丽丝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所理解，跟贞德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所以我希望你能陪我喝一杯。”贞德说。
“可是，圣骑士的戒律不是不能饮酒作乐的吗？你不打算遵守了吗？”爱丽丝认真地问。
她深知友人对圣骑士戒律有多看重。
记得当初贞德还曾经跟作为莱维的他大谈特谈过圣骑士的戒律：圣骑士视普照大地的太阳为至高神的象征，时刻怀抱着拯救所有受苦之人的宏愿和大爱，同时又坚定不移地直面邪恶，绝不屈服和让步，只要太阳仍在一天，圣骑士就永不会陷落。
大抵也正是多年严守这种戒律，才养成了贞德如今这种一板一眼的性子。
88.以牙还牙的机会
“圣骑士的戒律啊……”贞德突然有些自嘲地笑笑，“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我都失去了骑士的身份被人认定成魔女了，我为什么还要用那种道貌岸然粉饰自己呢？”
刚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她突然打开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口。
烈酒的味道让她一下子皱起了脸，她呛得狠狠咳嗽了一声，然后抹了抹嘴。
爱丽丝诧异地看着贞德，才短短两个多小时不见，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心路转变？
她隐约感觉得到，眼前这个贞德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
“来，你也喝！”贞德突然将酒瓶塞到她面前。
“我就……”爱丽丝想推辞。
“喝！只我一个人这样太不公平了！你难道不是希望我们能坦诚相见吗？”贞德有些强硬地打断了她。
爱丽丝犹豫地看着酒瓶。
她是真的不胜酒力，但如果是为了能让贞德抛去成见，敞开心扉和她谈谈，这当然算不了什么。
对，只要能跟贞德回到过去，这些都无所谓！
贞德都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不会再想过去那样循规蹈矩了，她又怎么能在这件事上退缩，打击对方的决心呢？
一想到这个念头，她心中的天平就倒向了接受的一边。
于是她横下一条心，接过了酒瓶。
刚握住酒瓶，魔女的“魔药精通”能力就让她提前预感到了酒劲上头的眩晕感。
只是少喝一点的话……这么想着，她试着稍微抿了一口。
但就在这个时候，贞德突然一把抓住她，另一只手用力推了一下酒瓶：“这种时候就不要那么矜持了，起码要喝得跟我一样多吧？”
“唔唔！！”爱丽丝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被灌进去一大口。
酒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烈，辣得她感觉喉咙都要烧起来了。
酒瓶从嘴边挪开的时候，她就捂着嘴朝贞德埋怨起来：“你突然干什么呀？”
“只是稍微报复下你过去对我做的事情罢了。”贞德看起来丝毫没有愧疚。
在精神缺失了某一部分后，她也很难产生这种情感。
这家伙，居然还在记恨那一下“致命之吻”啊。爱丽丝心想。
“好了，坐下来吧，听我说。”贞德拉着爱丽丝坐下来。
由于房间只有一张椅子，爱丽丝坐在床边。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贞德低下头去道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竟然还讲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话。我只是在考虑我肯定会回报你的，但却没考虑过我是否真的能做到你想要的事情。仔细想想的话，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用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妄图贬低你对我的大恩，这其实真的很可耻……在经过‘点拨’后，我终于想明白了。”
“贞德……”爱丽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正是她想要听到的话。
“而且，抛去那些思想包袱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纠结的那些事情有多不值一提，跟你为我做的事情相比，我似乎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我反复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不能接受吗？当然，说实话还是没那么容易全盘接受的，但，我觉得……”贞德说着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应该，多少做出点改变。”
爱丽丝看着友人，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你啊，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的这么一个答案。不怕丢人地说，你不转变心意的话，我大概要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开始感觉微微有点头晕起来了，空腹一下子灌进去这么多烈酒，是很容易上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