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齐韵一笑,胸有成竹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孟清让想说她不需要知道,更不会接受,还没张口就听到佣人说了句,“连小姐,您这边请。”
孟清让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海齐韵,迅速回头,和连沐安的视线撞在一起。
后者笑容自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来,坐阿姨旁边。”海齐韵拍拍身侧的沙发,对正在往过走的连沐安说。
连沐安走过来,看到孟清让表情不对,步子稍顿,还是没有拒绝海齐韵的要求。
刚坐下就立刻被海齐韵拉住手,一阵嘘寒问暖。
连沐安有问必答,态度非常好。
余光里,一向平和的孟清让反而面色低沉。
“妈,您什么意思?”孟清让沉声。
认识十三年,这是连沐安第一次从孟清让身上感觉到怒气,压抑又克制。
她直觉事情不对,等海齐韵开口,完全肯定,“小连,你还喜欢让让吗?”
连沐安匆忙看了眼孟清让,语气变得生硬,“阿姨,您这话从哪儿说起的?”
“从你们还在国外的时候。”海齐韵了然于胸地拍了拍连沐安的手,“阿姨是过来人,你们小姑娘的那点心思根本逃不过阿姨的眼睛。”
“妈!”孟清让一身低压地站起来,忍无可忍,“六年前就是因为您这一句毫无根据的猜测,让我在那个鬼地方唯一的朋友失去了一切!您知道我往后两年是怎么过得吗?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连沐安把血淋淋的手伸到面前,跟我说‘孟清让,我的手断了,我不能再弹琴了’。我心虚,我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那是一场意外,我也不可以,所以我不找她,不问她,就算她不计前嫌回来了,我还是在她想和以前搭我肩膀的时候下意识躲了她。妈,您就算不知道我对她有多内疚,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而不是用这个莫须有的猜测当面再问她一次!”
孟清让罕见激烈的语气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连沐安手腕上早已经愈合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疼,酒吧里的混乱在脑中横冲直撞。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只是意外,虽然不甘,却也只能接受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的事实。
直到两天后她的手被医生判了死刑,孟清让站在医院空dàngdàng的走廊里,哑着声对她说:“对不起。”
说酒吧里的事不是意外,是海齐韵看到外网的传言,误以为她们在一起,故意找人演了那场戏。
说海齐韵极度憎恨同性恋,为了bī她才会那么做。
时间隔得太久,连沐安已经没办法清晰回忆自己当时的反应。
用‘天塌了’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她最好的朋友,最懂她音乐的人的妈妈为了让女儿回到‘正路’,拿她的手来bī她,凭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她恨。
恨不了远在国内的海齐韵,就把所有气撒在了孟清让身上。
“186万就想买我一只手?孟清让,我的命就那么贱?”连沐安用尽全力将存有孟清让全部积蓄的卡扔在她脸上。
孟清让被当众羞rǔ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弯腰把卡捡起来,擦掉上面的灰,再次递过来,说:“我现在只有这么多,有钱了,我会再存进来。”
连沐安愤怒地打掉,满脸嘲讽,“孟清让,你妈真的想太多了,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和谁谈感情。”
“嗯。”孟清让始终平静,“我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鞠躬
☆
第61章
后来冷静下来, 她慢慢接受了现实,也想通了这件事的根源——摊上这么一个妈,孟清才是最可怜的。
狠心把她扔去国外学设计的同时,还要扔给她一个‘不成名, 不许回国’的硬性条件。
偏偏她不喜欢设计, 做得好, 不过是忍得了。
17岁拿了奖, 人人都以为孟清让往后顺风顺水, 坐等成名, 不停告诉她‘再争口气, 再努力一点’。
谁见过她刚进工作室当学徒那会儿,因为中国在高定市场还没什么地位,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的样子?谁又见过她为了给自己正名, 熬过多少个通宵, 画过多少张图?
他们只会站在制高点, 对她的失败颐指气使, 根本不关注一个不喜欢的设计人,在拼命把它做到极致时的心里活动是什么样子。
连沐安也不知道。
她只记得第一次遇见孟清让是凌晨两点的街头。
她16岁,手里拿着一块已经gān掉的汉堡, 没有水, 硬往下吞。
吞进去再生理性呕出来,反反复复,其实没真吃下去几口, 完了还要把吐在地上的东西弄gān净。
那时候的连沐安正因为音乐不被人欣赏而自bào自弃地混日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打架抢劫的事儿常见,但真没见过孟清让那样的, 明明自己就在泥潭里,抬头发现她在看着,还要笑着和她说话,“你要坐吗?我没有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