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那把归鸟剑，他们也打不过张不默。
好在如今张不默多多少少还通了点儿人情。
这要是换到三四年前的张不默，一准张口就是“师叔您赢不了我”“师叔您输定了”这种话。
哪能跟现在似得，说一句“弟子占了兵器优势”给他们下台阶啊！？
倒是张晓初张长老，那叫一个自豪。
啊对，我现在是打不过自己徒弟了。
但这是问题吗！
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弟超过师傅，不是一件非常值得欣慰的事吗！
张晓初七八年前看到自己弟子飞一般进步，并且确定自己弟子绝对没用什么禁忌玩意儿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
这就不是什么“如果”了。
就张不默这个表现，张晓初估计最多十年就会被他赶上，十五年后绝对被超过。
但如今看来，他多少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对张不默过于保守了。
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八年、九年，张不默就已经超过他了！
还不到十年！
从张不默开始练功到现在，还不到十年，他已经被甩在身后了。
他虽然有些难过，有些怀疑人生，但说到底，他更多是欣慰和欣喜。
作为一个师兄是宗师、朋友是宗师，弟子也九成九会是宗师的人，张晓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在几十年前，老刀王纵横江湖的时候，他就有了他在江湖上可能仅仅只是个配角的准备。
但。
说归说。
他作为张不默的师傅，作为一个这种奇才的师傅，他当然有面子啊！
其他长老都不好意思的时候，他能趾高气扬地挺胸，那叫一个爽。
兄弟们在这东山过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未必会有攀比之心，但无聊的时候，总归也会出个牛、聊个天，聊聊弟子，聊聊村庄，聊聊天下大事儿。
而现在的张晓初，正是那个可以杀死比赛的人。
嘿——孙贼们，我徒弟比你们强！
都不用我出手，你们连我徒弟都打不过！
这说出去就很爽。
当然，他肯定不会真的这么说，毕竟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好兄弟，总不能真这么说，但偶尔装个杯，还是很畅快的。
而且，他说不定还可以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史书上留下几笔呢，故此，他完全不像其他老一辈那样感慨，更多是满意。
此时此刻，荀武也来到了演武场之中，看到了两位宗师高手静坐在两边，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
荀武看到了张长老，对着他行了一礼，他稍微点了点头，露出笑意，对荀武说：“荀武，来了？师兄特意说过，一定要你和不默都来。”
荀武点了点头。
而这时。
两位老辈，也睁开了眼睛。
山上演武场之内。
天气本来就很冷，再加上位于高空，气温自是寒冷。
而就在这个时候，仅仅只是因为两大高手睁开眼睛，温度便骤降。
霜满秋眯起眼睛，在她以为自己看花眼的时候，伸出手轻轻地接住了一片细小的雪花。
而此时此刻，两个宗师高手，依旧没有动手。
起风。
落雪。
飞沙。
走石。
盘膝而坐的两人缓缓地原地飞起，下一刻，两人各是抬起手来。
风、雪、沙石，无数的东西，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空气中旋转。
两人的手抬高，抬到脑袋上，高高举起，随后慢慢地握拳，像是在抓住某些东西一样。
两人就如同两个巨大的漩涡一样，不停地将万物吸引到手中，然后再去凝聚、变化，逐渐形成一些为人所知的条状的东西。
“哦哦哦哦！！！”有人看明白了。
李名嘴更是激动起来，直接破声惊呼：“他两位，是要用天地之物凝聚刀剑呀！”
不错！
剑客、刀客比武，怎能没有【兵器】，只是两人此次比试，不仅仅是为了当年的一场失败的比拼，更是为了验证曾经的一个答案——
验证那曾经在牢狱之中争吵的东西。
但。
和很多江湖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随着风暴的集聚。
老刀王手中，渐渐地形成了一把笔直的长刃，而在陈剑师手中的，则是一把弧度明显的弯刀。
“什么！？”
“这是何意！？”
不少围观之人惊呼起来。
没有人给他们解释。
而两位顶尖高手，也不会给他们解释。
当风停雪歇之时，两人手中的兵刃，也已经凝固而出，下一刻，两把兵刃，便从他们手中掷出。
两把自然之兵，便在两人中间，凭空相撞，然后在半空之中无风自动，噼里啪啦，战成一团！
第690章 极限在哪 4.5k
剑挟风雷斩幽困，
长刀掠世守年轮。
这两把由自然之物组成的刀剑，就在空气中彼此碰撞，发出一阵阵金鸣之声，让周遭之人震惊莫名。
两人并未动身，单纯只是动用刀剑在空中对决，只是周围之人，看的却是如痴如醉。
虽未有人持兵刃，但两把兵刃在空中翻腾，如同两只鸟兽拼打，又如蜜蜂、蝴蝶一般，翻腾之中，暗含奇妙之理，便是比他们曾经的所有招式看起来还要精妙，还要厉害。
“哇！我悟了！”忽然，有一江湖人惊呼一声，忍不住心中激动，跳到一旁，拔出刀来，噼里啪啦一阵砍动，竟似乎是因为看了两大高手隔空“斗法”生生地悟出一套强大剑法！
“唔，我也明白——”又有人发言，只是他却并非悟出什么刀法，他的身上内气流通，颜色不同变化，时蓝时白，竟是看着这两把兵刃在空中翻转，硬生生悟出了某种内气变化之法，内气性质大为改观，内功强度似乎也攀升无数！
而随着这些智慧超绝之辈的惊叹，其他围观之人，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惊人之形，仿佛对刀剑的理解猛地提高了几个档次，自己的武功蹭蹭地上涨。
“唔……”
旁观之人，尚且能够得到如此大的进步，那么离场面更近，也更加理解的荀武张不默呢？
不——
他们没有。
或者说，当他们看到两人动兵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期了。
真要说，虽然周围的人都开始顿悟，都想明白了许多刀剑之理，但荀武看来，却并不至于多惊人。
的确，这等场景，在周遭的江湖人眼中，已经是宛如神迹一般的事情了，但作为一个有丰富被宗师打经验的人，荀武很清楚，老刀王和陈剑师的这比斗，完全不强。
至少比起宗师之战，要弱太多！
在荀武的印象中，真正的宗师出手之时，他是完全看不到如何动手的。
周昀动手之时，仿佛龙游天际；葛根动手之时，便是有百多人，也能挨个分出不同意境，能瞬间秒杀不比荀武弱多少的楼绍元。
便是那玄武星君，哪怕被左燕寒打出重伤，哪怕被破坏了武道之心，哪怕如此种种，打一个一流高手，还是一招的事儿，便是霜满秋都接不了他一招，最后荀武硬生生靠着添油战术，这才把他磨死。
不论是从理论还是荀武的个人经验上来看，宗师高手就是能做到瞬间碾压一流高手，且基本上不让一流高手有反应的机会。
而如今，两个强大的高手，在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的情况下，用着自己创出来的武功，虽然看上去非常极速，每一刀每一剑，都是那么的惊人，那么的极速，可这种别说荀武，便是二流高手都能看得到轨迹的剑招刀招，又怎么可能是二人真正的全力呢？
没错——
荀武已经想明白了。
这显然，并不是两人真正的动手，仅仅只是在理念上的碰撞！
没错，两人这一次动手，真正目的，还是印证当年的所思所想。
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因为一些口角的事情动起手来，被朝廷的人抓起来关牢里，因为一人身在刀盟，一人加入了剑盟，所以就对这刀剑孰强孰劣的事情吵了起来，各是狂吹牛皮，不停地贬低对方，抬高自己。
虽然这场比较滑稽的初遇确实有些糟糕，这之后两人也基本上没有再谈过这件事儿，直到两人“恩断义绝”之后再不相见，两人也没有交互过一封信。
但——
说是这么说。
陈剑师钻研《斩剑刀法》，老刀王琢磨《段刀剑》，两人修行多年，钻研多年，甚至都亲自铸造过刀剑，对刀剑的理解远超寻常人，正是他们对当年牢中之事的记挂。
虽然，他们最初研究这些东西，只是单纯地出于赌气。
可如今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刀盟剑盟尽皆消散，这刀剑之说，已经不仅仅是个普通的记挂、执念，更是成为了两人真正意义上友谊的象征。
唰——
一刀划过，只听咔嚓一声，雪色长剑应声而断，沙石之刀穿过长剑，飞了数丈，咔嚓一声直插墙壁，随后慢慢地分解、散开。
用剑的陈剑师，在和老刀王在刀剑比拼之中，用剑法操纵刀，战胜了使用刀法的老刀王。
看到这一幕，老刀王摇了摇头。
如今这一幕，他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