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楷拿过雪白的餐巾拭了拭嘴角，“她工作能力不错，可惜心术不正。她用你的名字寄了一份快递，里面装有顾氏的机要文件。但是……”他又夹了一个饺子给她，才继续解释：“那份文件确实是你经手过的，打印机留下的记录却是李嘉祺的计算机号码。”
是了，她因为原来在IT公司工作，习惯在离开座位时随时锁定屏幕，不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漏洞你会相信是我做的吗？”
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说：“老实说，我不知道，除了机要文件李嘉祺还提供了一份手机通话记录。而且……如果对手是陈绍巍，我似乎永远都没什么自信。”
“我确实一直跟陈绍巍有联络，但是那是有原因的。”她拨弄盘子里的那只元宝形饺子，“其实我留在B市，去德国都是为了找人。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妈是留书出走的，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都放不下，所以只好一直找，陈绍巍也知道这件事。前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他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很像我妈，所以我才会一直跟他保持联系。”
“找到了么？”
饺子已经凉了，失了最初的新鲜泛出淡淡的腥气，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去，“没有，只是长得很像的一个人罢了……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我跟身边的人缘分似乎总是太浅。”
“所以你不想我开除李嘉祺？你别太天真了，她陷害你的罪名可以让你坐牢，公司绝对不会留这种人。”
“如果被开除的话，她的前途就全毁了！”曾经那么努力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那又怎样？”顾楷无动于衷。
“那又怎样？！你何必把她一个女孩子赶尽杀绝？”难道商人的心都是硬的？
“呵，”他哂笑一声，淡淡地指出：“陈敬，你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就是太念旧情。或许她曾经是你的朋友，但是她已经背叛了你们的友谊。而背叛，恰恰是最容不得的。”
“是么？”她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但是你敢说我得到的一切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她觉得不公平也没有错。现在被陷害的是我，她并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觉得这算得上背叛。退一万步，她背叛我，然后我报复她，那我跟她又有什么两样？”
他冷下脸说：“所以，你是在指责我冷血无情了？”
她扭过头，“我没那么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得饶人处且饶人。顾氏并不多她这一个人，不是吗？
”
“陈敬，”他望着她，语气轻快，眼里隐约的痛楚仿佛一根刺扎进她的心，“我常常觉得你的心真的很硬。你对所有的人都那么好，在德国的学姐，同窗的王子安，甚至算计你的李嘉祺。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儿？”
“总之，你是一定要开除李嘉祺了？”
“公司已经规定的制度，我不干涉。”手机响起来，“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顾楷走开去接电话，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露出斑驳的影子，院子里的蝉不知疲倦地鸣着，陈敬坐在窗下，看着院子里男人的背影，心里发酸。他与夏北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夏北沉稳冷静，但是由于过去的经历个性中难免有阴郁的一面。而顾楷，家境卓然，天之骄子，从外表到内心都明亮直接，只要自己认为正确，就可以问心无愧。她本身却与夏北有相似之处，所以看到李嘉祺心中的阴暗亦会觉得如同在怜悯自己。
大概是早上没有喝咖啡的缘故，迷迷糊糊地竟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脖子酸得直不起来她才慢慢醒了，顾楷坐在她旁边的位子，看着她似乎出了神，见她醒了，低声说：“是不是太累了？最近工作进展都很顺利，过几天休年假一起出去玩儿？”
陈敬刚要说话，又把嘴巴闭紧。
“怎么不说话？”
她刚刚睡醒，声音里有种不自觉的慵懒，“哼，我们还在吵架呢！我现在不想理你。”
他伸手替她捏捏脖子，啼笑皆非地说：“我是个男人，只打过架，从没吵过架。”
脖子的酸痛得到缓解，她舒服得根本不想动弹，可是嘴里闹着别扭，“那刚才怎么算？”
他倒云淡风轻地：“哦？我们只是在一个小时前进行了一场有些激烈的辩论。”
她不甘心：“那结果呢？”
他一本正经地宣布：“计算机学院大获全胜！”终于逗得她忍不住笑起来。
李嘉祺最终被调往日本的分公司，陈敬在办公室的日子依旧忙碌，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同事的态度——友好得可谓“无微不至”。那天顾楷牵着她的手走出顾氏大楼虽然没几个人看到，可是办公室里传得最快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股市行情，二是八卦绯闻。
大多的琐事都被同事“帮忙”瓜分，她反而闲下来不知道做些什么。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顾楷的短信：“在忙什么？”
“忙着发霉，啊……好无聊……好想翘班出去玩！”
过了一会儿也没
回音，想来是在忙工作，没时间消遣她。不如干脆早点下楼去吃午餐好了……他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下楼，我在停车场等你。”
竟然开车载了她往城南去，“璇子新开了家咖啡厅，我们去捧个场也好。”
城南是旧时繁华的区域，子璇的店开在一条十分安静的路上，上班时间客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只有隔着一桌的两个西装男，长相一般但是打扮十分菁英，讲一口流利的英文。
看到顾楷摇头失笑的样子，她不禁问：“怎么了？”
“国之不幸，竟然崇洋媚外到如此境地。”
“说不定是外语角啊！”她偷笑。
“那我们也应该说外语了？”然后就是一串德语，说得太快陈敬听不清，就干脆也说些不知所云的话。闹了一会儿，听到隔壁桌结账，“服务员买单。”竟然是一口正宗的官话。另一个接电话说：“给我进三千股。”标准的南方普通话。
“竟然两个都是中国人？”她瞪眼。
“他们俩一个是北京人，一个是香港人。”子璇忽然出现，对着他们俩眯着眼睛说：“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
“花，痴。”慢悠悠的男声评论道。
“我花痴也不会花痴你，董家明！”子璇对着身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低吼，接着立刻换了一张皮皮的笑脸问：“二哥，怎么有空过来？”
“借你的厨房用用。”
“当然，Help yourself。董家明，你可以走了。”她看也不看他，坐下跟陈敬聊天:“嫂子，我今天可沾你的光了，二哥煮的咖啡是一绝的，保管神仙喝了都不会再想回天庭。”
董家明微微点头向她示意，看他转身离去，陈敬对子璇说：“你怎么对他这么凶啊？”
“切，他那个人天生就一副面瘫的死人脸，偏偏一堆女人前赴后继，隔三岔五地拿我当挡箭牌，还指望我能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呀！”
“你们俩倒是很像家明与玫瑰。”
“什么？”
“亦舒师太的小说《家明与玫瑰》，而且她的很多小说里都很喜欢用家明这个名字来描写家世良好，样貌清俊的年轻男人。”
“我只喜欢看金大侠的书而已……呵呵……”子璇干笑两声。
“我最喜欢杨过，你呢？”
“令狐冲喽！”
“我却最不喜欢他，喜欢过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又爱上任盈盈，用情不专。”
“我觉得吧……专一不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心一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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